昨夜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都是難熬的一夜。

一夜之間，跌落谷底。

一夜之間，家破人亡。

喬八的尸骨還晾在殮尸房，可偏偏此刻眾人自顧不暇，已經無人在意了。

而昨夜對于月清音來說，同樣如此……

仿佛陷了一場夢魘之中。

夢里，反復看著夜北冥飲茶，吃飯，批改公文，日夜兼程。

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一日日在眼前發生。

唯獨不同尋常的，便是夜北冥一日日瘦削的影，一日日憔悴的，一日日在崩潰的邊緣徘徊。

而深知……

毒，在每個角落里。

在茶杯里，在筷子上，在沐浴的水里，在眠的榻上。

想要阻止夜北冥，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可是夢里發不出任何聲音。

夜北冥時常會對笑笑，哪怕時值夜深，哪怕疾病纏，看著窗外漆黑的天，他也只會拍拍的肩頭，對聲說：

“本王一直都在，你且安心睡吧。”

“夜北冥，夜北冥……”

呢喃著，想要呼喚那個日思夜想的名字，可是話音到了邊，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看著榻上的月清音蹙著眉頭，夜北冥好不容易洗去了一的寒氣，坐在床邊看著，卻又漸漸生出寒意。

沉默了不過片刻，只見他輕輕出手來，從被褥的隙中探，抓住了握而抖的荑。

夢里，月清音只見到他堅定地向自己出雙手……

仿佛掙了束縛，不管不顧的沖上前去握住他的大掌，將他擁懷中。

清淚劃過臉龐，堅實的傳來的一刻，終于親手擊碎了桎梏，從噩夢中蘇醒過來。

“夜北冥！”

整個人激靈靈一，被夜北冥攬住腰肢。

反應大的他猝不及防，若是再晚上半分，只怕是月清音都要從床榻上滾落下去。

“清兒，本王在呢。”

睜開朦朧的淚眼，不可置信的抬頭看他，這才注意到夜北冥不知何時竟隔著被子將攏懷中。

再看向的眼神，與夢里如出一轍……

不，比夢里更加似水。

“怎麼了清兒，怎麼本王一夜不在你邊，就又做噩夢了？”

夜北冥也忽然發現，似乎總是有心事。

在他邊睡著便可以一夜天酣眠高臥，可偏偏自己睡就總是狀況百出。

不是在哭，就是在喚他的名字，或是邊哭邊喚的名字。

“你怎麼跟小孩似的，夫君一時不在便慌神了？嗯？”

“若是以后夫君不在，你可怎麼得了。”

夜北冥說著，似乎不再執著于的夢魘，生怕想起什麼可怕的事，再平白一圈折磨。

可偏偏月清音眼癡癡的看向他，淚眼朦朧之際昨夜的高冷疏離不再，反倒是一扭撲他的懷中，語氣哽咽道：

“那你不會一直陪在我邊嗎？”

說著，在他頸畔狠狠埋首。

“你可知我夢到什麼。”

不等夜北冥發問，便悶聲道：

“我夢到你中奇毒。”

“我夢到你每況愈下。”

“我夢到你……中箭而亡。”

‘轟隆’！

驚雷炸起，激得月清音激靈靈一。

腰肢上的手臂環的更，月清音不由得一愣，夜北冥卻已經出手為攏了攏錦被，聞言不過失笑一聲。

“傻丫頭，你夢里就不能有點好的東西了？”

夜北冥說著，大掌落在后背，隔著錦被輕輕拍著。

“比如好吃的，好玩的，開心的事？”

月清音聞言癟了癟，心想什麼時候了，你還這般心大！

有時候真分不清夜北冥究竟是單純還是傻。

他可是王爺啊，皇家之人，怎麼能這般沒有半點城府！

每每看著夜北冥一副好像特別忙，又沒有半點實質進展的事之時，就不由得暗暗為他一把汗。

這要怎麼放得下心！

“本王知道了。”

耳畔溫熱氣息傳來，月清音一愣，卻只覺得腰間一，被他托著子仰首看向他。

“清兒在怪本王沒有好好陪你，沒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是不是？”

月清音聞言一愣，見張了張，言又止。

最終，面對夜北冥期待的眼，只是梗了半晌，才喃喃道：

“是……”

是你個大頭鬼！

越發氣不打一來，只覺得夜北冥什麼時候能把命攸關的大事當個正事來辦。

這說不定是他們唯一一次徹底扳倒夜景煥的機會了。

有此防備之后，但凡夜景煥還有一口氣在，難道能輕易放過他們？

難不這就是傳說中的‘男人至死是年’？

救命啊，什麼時候才能不如現在這般碎了心啊！

“好，既然清兒都這樣說了，不如本王告假好好陪陪你？”

月清音：“……”

這個節骨眼，你要告假？！

張了張，一萬個言又止最終都憋在心里。

想起昨夜的一切，想起夜北冥無所謂的態度，心里著急的宛如烈火烹油！

短短一夜過去，覺得自己都有些口舌生瘡了。

但仔細想想……

這也確實是不能怪夜北冥。

他沒有死過，更沒有死在面前過。

每個人好好活在世上的時候，誰會去想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月清音始終抿著，心里暗暗下失。

卻也知道這個時候事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說什麼也無法挽回局面，何必去挑戰他們的夫妻。

到時候，夜北冥指不定覺得有多想做皇后。

殊不知，夜北冥見這副愁容滿面的模樣，倒頭來只是笑，出指尖點了點的臉頰，聲道：

“傻丫頭，你家夫君不會出事的，一天天別東想西想的，乖。”

“只要你聽話，夫君今日便帶你出去玩。”

“清兒不是最想看看杭城的景，品品杭城的食嗎？夫君難得閑暇，好好陪你。”

他不知自己還要表現到什麼地步，才能讓月清音徹底放心。

不論是春月，或是阿影，都是夜影樓中的要員。

平日里出行或是帶人執行任務，他也幾乎不曾避諱夜影樓的人出現在月清音前。

他連軍中都有所布控，可偏偏這丫頭毫無所覺。

也不想想，普通的侍衛殺人手法怎麼可能如此嫻？

必定是見過的，才有如此果決的手，和匿的功夫。

他一邊眼幽深的思考究竟要怎麼讓安心，一邊迎著月清音無奈的眼，嬉皮笑臉。

他看著翻下床，上說著不期待，洗漱的作卻比平日里麻利太多。

夜影樓事關重大，他雖不能說，卻也不想就此瞞著。

真希小丫頭什麼時候能聰明一點，知道夫君不打沒有準備的仗，也好讓他別時時刻刻那麼難做。

希開心，自然也希……

別那麼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