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見蔡夫人闖進來了，當即嚴厲要求：

“請您遵守約定先出去，不要破壞治療氛圍！”

蔡夫人又炸鍋了：“我是他媽我為啥不能在屋里？我咋就破壞治療氛圍了？你沒聽到他在怪罪我麼？”

針對蔡夫人的暴躁質問，路易斯一一回答：

“您的確是他的母親，給了他生命、養他長大。”

“可您應該最清楚，他都快三十歲的男人了，不是小孩子需要父母時刻在邊當監護人。”

“小孩子做診斷時不能清楚表達自己的癥狀，需要父母輔助表述醫生才能據癥狀來判斷。”

“可即便是小孩子，那也是需要在長過程中尊重他這個獨立個的，而非掌控他的所有。”

“獨立自主的意識是從小培養的，不是從小掌控他、年后忽然間他就生長出獨立意識與能力來。”

“針對您說的蔡龍先生怪罪您，其實在我聽來這也是診斷的參考標準之一，他不會無緣無故就怪罪您的這種言辭。”

“我必須完全了解他的心理狀態，才能判斷他是否生病了。”

“蔡夫人，是您請我來給蔡龍先生診治的，那就請您相信我的專業能力，好嗎？”

路易斯心平氣和地表達完自己的意見，蔡夫人的確被說服了一點點。

一旁的蔡老夫人秉承以和為貴的中心思想連忙勸解：“翠花吶，這洋大夫是你特地請來的，那就讓他好好給咱大龍瞧病嘛！”

蔡夫人眼神閃了閃，喪氣地給自己臺階下：

“行了，知道了，出去、出去！為了我的大龍好，啥樣兒的苦我都能吃，啥樣兒的委屈我都能忍！”

路易斯忽然就有點困了：

【蔡龍好不好為啥一定得你吃苦、你委屈？】

說話間，蔡夫人婆媳倆先后走出了房間。

蔡龍已經不在病床躺著了，而是下了床跟著走到門口，啪嗒，從里面反鎖了房門。

蔡夫人在外面踹了一腳門板，嚷嚷：

“誰稀搭聽你們叨叨！鬼迷日眼兩個臭男人！”

蔡龍無奈攤了攤手，轉說道：

“對不起啊，連累您面對我媽這樣的暴脾氣。”

路易斯無所謂歪歪頭，表示：

“當心理醫生就是這樣的，怎樣失控的病人都見識過。”

蔡龍一開始還沒察覺這句話哪里不對，待到走到床邊坐下后忽然回過味來：

“您說啥？生病的人是我媽！？”

……

門外。

蔡夫人依然不放心地在門板上聽里面的靜。

“翠花啊，那洋醫生都說了不讓聽，你咋還……”

“噓！甭吵吵！”蔡夫人皺眉沖著婆婆勒令，滿臉寫著不耐煩。

“翠花，你就聽媽一句勸，男娃兒的事抓大放小，不要事事都攥在手里細地心。”

“男娃娃管得太嚴不是養個窩囊廢就是養個吃牢飯的，小時候不忤逆你長大了指定是要忤逆一把。”

“大龍眼瞅著要30的人了，你可不能再拿他當小孩子了。”

“他浪了這麼多年，見識過那麼多人，不可能分辨不出沙莎是個啥樣兒的人。”

“翠花啊，你就依一次大龍吧，難得他走上了正道兒準備收心家了。”

“那老話兒說得好，家立業、家立業，那必定是家在前才能肩挑責任正正經經立業。”

“翠花、翠花……”

蔡老夫人絮絮叨叨給兒媳婦念咒，蔡夫人心里那子暴躁瞬間就被點燃了。

轉過，兇神惡煞地沖著婆婆大罵起來。

沒兩分鐘，門忽然就打開了。

蔡夫人的咒罵戛然而止，婆媳倆齊刷刷回過頭。

路易斯出來后蔡夫人立馬關切地問：“大夫，我家兒子咋樣了？”

路易斯甚是委婉地表示：“請您跟我來辦公室，蔡老夫人煩請在病房里陪一陪蔡龍先生。”

婆媳倆一心為了蔡龍好，趕都照辦了。

蔡夫人跟著路易斯到了辦公室后，路易斯給開了一張多科室會診的單子遞過來：

“請您轉去婦產科找牛主任。”

“啊？我家大龍可是男人哩，咋地需要去婦產科？”

“蔡夫人您誤會了，這是給您的。”

“我？呵呵，我好端端的干啥要去婦產科？我都老婆姨一個了，連癸水都絕了咋可能會懷孕哦！”

蔡夫人說的癸水，則是月經。

路易斯大概能猜到啥意思，但他還是堅持道：

“你們國家有句老話‘母子連心’，蔡龍先生既然是心理疾病，那肯定也是影響到了您。”

“蔡夫人，心病尚需心藥醫，您是蔡龍先生治療環節里的最重要一環。”

“煩請您配合一下我的診斷。”

蔡夫人聽得是一愣一愣的，忽然間就有了一種“雖然不知道你小子啥意思但莫名就是覺得很厲害”的錯覺。

不得不點點頭，磕磕回道：“那、那就照你說的辦、辦吧！”

……

路易斯晚上下班前，蔡夫人才完婦科全項檢查：

“哎呀，可是把我給累死了！”

“樓上樓下的跑啊——”

“、驗、驗尿、b超、號脈、問診、ct……”

“先不說那一張一張的繳費單了，是那三大管子的就夠我頭暈了！”

路易斯接過那一堆堆的檢查單，挨個仔細看了看——

蔡夫人存在胖、水腫、營養不良等癥狀。

這是個很矛盾卻很真實的檢查結果，胖不等于營養健全。

此外，分泌失調、神經系統紊等癥狀，都赫然呈現在檢查單上。

在婦科方面，蔡夫人別看是闊太太卻沒有每年定期檢的習慣，或者說兒就沒有這個意識。

那份婦科檢查單上，蔡夫人是腺增生以及腫塊、子宮瘤、宮頸炎、盆腔及附件炎。

最底下的ct掃描檢查單上，顯示蔡夫人有甲狀腺結節、腎結石、膽囊結石。

ct是在一九七一年被發明出來的，第一臺全掃描ct機七五年問世。

我國七七年開始從國外引進，開始時只有數幾個大醫院引進頭顱ct機和初始的全掃描ct機。

八四年全國ct裝機量也就30余臺，到九一年才在全國大、中型醫院開始普及。

路易斯對著蔡夫人的一堆診斷報告越看眉頭越是凝重，惹得蔡夫人也不敢笑了，臉小心翼翼起來：

“路醫生，您這是啥表？”

“這些檢查單上的問題，牛主任都跟您說了沒？”

蔡夫人大喇喇地擺擺手：“你就為了這個呀？我問了牛主任的，這都是不要命的小問題，索我就懶得治了，我不花那冤枉錢。”

路易斯簡直驚呆了！

“蔡夫人，這麼多的問題，您應該重視的啊！”

“您先生是開礦的，您家也不缺這點錢。”

“正是因為您的機失調了，才會早早進了更年期。”

“您目前這個易怒、易暴躁的癥狀，正是婦更年期的典型癥狀。”

“煩請您務必盡早治療一下您的，輔助藥保持心舒暢。”

“只有這樣才能從本上改善您對邊人歇斯底里的狀態。”

蔡夫人霍一下站起，奪過路易斯桌上的笨重鍵盤不控地狠砸那臺大腦袋電腦，怒罵：

“你才更年期！你才易怒易暴躁！！老娘沒病，你全家都到了更年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