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可不是個吃素的！

單從他先前氣定神閑應對任大姐夫妻倆，就能看出他的老辣。

明知道事不簡單，可就是有本事客客氣氣將他們夫妻穩住。

還能在不著痕跡中，將他們支來水家。

趙三還跟來，那可是存了小心思的：

務必探聽清楚，水英花究竟跟這倆人啥過節。

雖然來之前趙三就有心理準備，覺得水英花應該是惹事兒了。

但是！

萬萬沒想到！

水英花居然搞破鞋！

這個小婊子，居然敢給我家趙議戴綠帽子！

還被那野男人老婆的娘家人找上了門！

好險啊！

這個事，要是剛才他理不當，那這倆人，可是要在他趙家鬧事的。

那要真在他趙家鬧起來，他這村長的臉往哪里擱？

他家趙議可是龍城大學的高材生，鯉魚躍龍門功化龍的啊！

更是不能這種委屈！

趙三心底也一陣陣的冒火，腦子卻還是管用的，他回懟：

“水子，啥陳世不陳世的，你這不胡說八道呢？”

“我家二娃子是個啥樣的人，村里人能不知道？”

“誰見了不夸一聲好，贊一聲仁義？”

雙手揣袖子里圍觀瞧熱鬧的群眾們，紛紛議論：

“趙議的確是個好娃，子慢，斯斯文文的，見人三分笑。”

“那孩子打小兒就學習好，招人待見。”

“村長家的兩個小子，我家要是能有一個，我都覺得老先人保佑了！”

趙三可是得準準的，自家兒子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別人家的娃”，全村都羨慕的好學生。

于是乎，繼續態度強地懟道：

“那戲文里的陳世，跟秦香蓮可是正兒八經的夫妻，那是拜了堂的，還有了兩個娃娃。”

“我家二娃子，跟你家三丫頭領證了嗎？沒有！”

“你家三丫頭，給我家二娃子生了孩子嗎？也沒有！”

“這啥啥都沒有，你就是告到縣-長那里，我說的也沒錯！”

“眼下，你家這些破事兒，甭想牽扯到我家二娃！”

“我們趙家，沒有那種搞破鞋的媳婦兒！”

水子氣得跳腳，指著趙三怒道：

“虧得你還是村長呢！你一個吃公家飯的，你有臉說這些不要臉的話？”

趙三往后倒退兩步，退到人民群眾的隊伍里，拉著旁邊人的手，就問：

“你家肯要一個水楊花的媳婦兒嗎？”

那人吧嗒著旱煙，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趙三又問另一邊的嬸子：“你家閨會被養這樣嗎？”

“村長你可別說話！我家閨好好的哩，咋可能是這種貨？”

那嬸子急得立馬辯駁：

“可不能隨隨便便壞了我家閨的名聲，回頭，那提親的人都不上門了！”

農村就是這樣，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哪怕沒有的事，也能一傳十、十傳百，謠言都被說得有鼻子有眼兒的。

你又不能挨個去解釋，我不是，我沒有，你胡說八道。

因此，大家都態度謹慎，對待閑話避著走。

趙三見那嬸子反應激烈，立時順水推舟，拋出自己要說的話：

“你看，大家伙兒的想法都是一致的，對不對？”

“這種娃子，誰都不會承認是自家的，對吧？”

“那跟我家二娃子，結婚證都沒領，憑啥要我老趙家承認？”

眾人被村長三言兩語一帶節奏，頓時覺得腦子有點不夠用。

這個道理，似乎對？

可是，又似乎哪里不對？

究竟哪里不對，他們也說不上來。

趙三的詭辯，是想趁此機會將水英花踢出家門。

一群被村長眼神掃視到的群眾，不由得紛紛點頭，附和：

“是、是，村長說的對！”

“擱我家，我也不要了！”

“這不先人了嗎？”

“人家都吵上門了，搞破鞋這事還能有假？”

“就是、就是，這種敗壞家門的人，早攆了早好！”

無論哪個年代，人們對于敗壞道德的人，總是難以容忍。

尤其這個流氓罪包含富的年代，重刑之下，槍斃了多人。

水子一看風向標不對，立馬嚷：

“趙三！你紅口白牙胡咧咧！我家三丫頭進了你家的門，就沒有輕易被攆出來的道理！”

一旁的任大姐都暴躁了，怒道：

“你家那只破鞋到勾搭男人，還想讓人家的兒子當接盤的？你想得真！”

“來，大家評評理，這種作風下流的人，放在那舊社會，是不是要浸豬籠子？”

水子立馬反駁：“現在是新社會了！要破除一切陋習！甭拿舊社會那一套坑害人！”

“新社會就能容忍搞男關系？”任大姐反相譏：

“現如今，公家可是到抓流氓呢！信不信我們送你家那只破鞋去吃花生米？”

一場哄哄的罵戰，在三方人員的拉鋸下，異常激烈。

趙家垣是個大村子，水家于三大隊群居的地段。

經過這麼半個小時的蔓延，別說三大隊了，隔壁二大隊的都趕來瞧熱鬧了。

一時間，水家土窯的頂上、下面的坡上、院子里院子外，麻麻、里三層外三層站了許多人。

正值午飯時間，不人還端著飯碗、吸溜面條呢，也來湊熱鬧。

后來的人不明況，只能問先來的人，咋回事？

“我也是半道兒上來的，聽說，水英花在黑金鎮搞破鞋，被人家吵上門了。”

“臥槽！趙議可是大學生啊，這水家三丫頭腦子被驢踢了？”

“聽說，想傍大款，還不是錢給鬧的。”

“嫁給大學生嘛，宗耀祖一些，將來能捧個鐵飯碗；可傍上煤老板，確實更有錢，不是？”

“干啥呢你倆？這剛改革春風吹滿地，你倆就如此不爭氣？”

“笑貧不笑娼呢，是吧？”

村民們的后，趙諺帶著趙誠幾兄弟，也急匆匆趕來了。

一路往水家院子里走，一路聽村民們議論，兄弟幾人知道了是趙議被綠了。

都是二十歲上下的小伙子，氣方剛，寧愿掄拳頭、也不會多廢話一句的年紀。

氣勢洶洶四個莊稼漢子，開人群，往趙三后一站。

水子下意識就往后退去！

對面實在是人多勢眾，全是彪悍的干架好手。

反觀自己，好瘦！

水子家里除了自己，全是的。

他是獨苗，有三個姐姐妹妹，早已嫁出去了。

堂兄弟們雖然住得不遠，但是，大家出來麼圍觀了一下，都嫌丟人，沒人愿意來幫忙。

水子一看這陣仗，自然是不敢的。

轉，往自己大肚子的媳婦兒后一躲，完全一副小男人臉：

“干啥？你、你們五大三一群人，都跑來我家想干啥？”

“我可告訴你們，打人犯法！”

“我媳婦兒一個大肚子，你們敢一下，我要你們賠命！”

眾人：……慫貨！

孬種啊！這可真是太孬了！

趙諺是個直脾氣，嘲笑：

“我們兄弟幾人從來不打人，懷了娃娃的更不會打。”

“哪像你？只會躲在人后，還是個懷了孕的，你可真是個慫貨蛋！”

水子明明嚇得夠嗆，卻還要撿起自己可憐的小男人面子：

“趙諺！我好歹是你弟的老丈人，有你這麼對長輩的嗎？”

“你又不是我老丈人，你敬你個屁！”

趙諺生得濃眉大眼，材孔武有力，一米八的大高個，典型的北方大漢。

眼睛一瞪，嚇得水子趕躲在媳婦兒背后，當頭烏。

正此時，人群外面進來一人，嗓音帶著些焦急：

“三叔，你們還真在這里啊！”

聞言，眾人齊刷刷回頭——

“辰哥！你咋來了？”趙諺一臉興。

上次他跟老媽一起去黑金鎮，沒見到司辰，還覺得怪可惜的。

司辰沖著趙諺、趙誠咧一笑，又匆忙將視線移向趙三，道：

“三叔，趙議媳婦兒出了點事，我得跟您說一聲。”

趙三擺擺手，一推二五六，指著水子，道：

“水英花是水家的閨，跟我家二娃子半錢關系都沒得了。”

“司辰，你有啥事兒，跟水家人說。”

司辰詫異了一瞬，腦子里飛速閃了幾個判斷，立馬就懂了。

趙三叔好手段啊！

他看了看躲在大肚子媳婦兒背后的水子，不住眉頭一皺。

這特麼是個爺們兒？

一旁的任大姐，見是司辰，當即湊上來，問：

“司辰吶，你剛才說的是水英花，找到了？”

百貨樓里的人，大部分比司辰年紀大些，都直呼其名，也不搞什麼司總不司總的。

人太多，司辰這才注意到，任小的大姐居然也在這里。

他連忙道：“任大姐，你家妹子出了點意外，剛被我送去縣醫院了。”

“啥？”任大姐的大嗓門，這一聲，就跟炸雷一樣：

“小可是個大肚子，你說話不要這麼嚇人啊，司辰！”

“確實出了點意外。”司辰視線在趙家人、水子臉上快速逡巡一圈，道：

“任大姐，你家妹子被水英花刺激了一下，緒起伏過大，太高，就暈了過去。”

“我的老天爺啊！咋地會這樣？”任大姐急瘋了！

父母去世早，們姐妹倆相依為命許多年，不能容忍這個親妹妹有任何閃失！

怒火攻心的任大姐，撲上去撕扯躲在媳婦兒背后的水子，破口大罵：

“我家小跟孩子，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家那只破鞋賠命！”

大姐夫一把將媳婦兒拽回來，理智一直都在線：

“咱先去醫院看看小，水家又跑不掉，回頭再來算賬！”

實則，大姐夫是怕自家這個虎娘們兒沖之下傷了人家的孕婦。

他們是來討公道的，可不能了不占理的那一方，還得倒錢。

司辰也在一旁勸架，道：

“任大姐，你們先去醫院照顧人吧，水英花已經被公-安-逮走了，不用怕找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