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煤百貨樓這一場熱熱鬧鬧的鬧劇，簡直比社戲還要彩。

凡是圍觀了當時大場面的吃瓜群眾，散戲后議論起來說得神乎其技的：

“那國煤百貨樓的老板，別看年紀輕輕的，可有本事了！”

“他手里頭就夾著那麼一煙，往那塊兒一站！”

“哎呦呦，不得了啊！”

“那一指揮、一吆喝、一聲槍響，打他們！”

“我也瞧見了，他指揮那些拉煤司機繞去后院時，我都不曉得是要去干啥。”

“心想著，你們本來就連十個人都沒有，咋麼還讓三個人走了呢？”

“后來，那仨人從頂樓往下丟網子，那作用，堪比十個人，我可真是激得就差鼓掌了！”

“彩！太彩了！不比那戲文兒里面的‘智取威虎山’弱啊！”

“還有最后那一下，我可在當場呢！”

“哎，對，你是國煤職工，你快說說當時啥況？”

一群夾著煙的老爺們兒，圍著一個國煤安保制服的男人，興致地聽他講述起了當時的后門抓捕況。

一邊聽，還一邊不停拍大，驚喜吶喊：

“臥槽！我就知道，這法子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來的！”

“不得了啊，這司老板年紀輕輕，是個人才！”

“那當然，也不看人家是誰的孫子，司老將軍，知道吧？”

“那必須知道，咱元孟縣的英雄！”

“哎，那就對了，人家這種家庭教養出來的娃娃，哪能沒個智謀？”

黑金鎮唱戲三天，司辰可比那戲文里的主角還歡迎。

往年黑金鎮唱戲，人們見面第一句話，是這樣的：

“來看戲啊？”

“是啊，湊個熱鬧，這不娃娃們喜歡麼！”

現在，眾人見面是這樣聊天的：

“哎，你聽說沒？國煤百貨樓的老板，把地龍幫的人收拾了！”

“嘿！那還需要聽說？我前天可是在當場哩！”

于是乎，倆人熱熱鬧鬧聊起了當日的大場面。

司辰帶著立夏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聽著大家都在議論自己，他面上的表始終都是淡淡的。

心里，也是毫波瀾不驚。

反倒是跟在后的立夏，一路聽著眾人的議論，角的笑意越來越大。

司辰一回頭，就見自家小妻滿眼崇拜地著自己。

唉呀媽呀！

司辰頓時心花怒放，一手，將綿的小手牽在了掌心。

立夏一驚！

這可是集市上！

人來人往的，怪不好意思的~

這年頭，誰敢明正大在大街上牽手？

誰不是夫妻倆前后相跟著？

有時，頂多會牽一下自家男人的角，這都是破天荒了。

立夏下意識就想手，奈何，司辰攥太，紋不。

慌里慌張往周圍看，總覺得大家都在盯著他們。

然而——

眾人忙著三三兩兩圍在一起聊天，本沒人在意他們。

這倒是讓立夏稍稍安心了下來，安靜地任由司辰牽著手。

其實，也喜歡被司辰握在掌心的覺！

人群熙熙攘攘，跟在司辰后，一不小心就被散了。

這樣牽著，好~

司辰覺得這個網絡不發達的年代，也好。

哪怕眾人對他議論紛紛，可大部分人都只是聽說，并沒有見過。

哪怕前天見過他，也并沒有認準了。

今天，他特地換了一裳，鼻梁上架了一副沒度數的眼鏡，倒也有那麼點斯文敗類的錯覺。

于是乎，牽著立夏在人群里穿梭，倒也沒人能認出來。

街道兩邊，全是小攤販。

司辰微微彎腰，特地靠近立夏，在耳邊問：

“想吃點啥，我給你買！”

“想吃葡萄！”立夏早已習慣了跟他直說自己的訴求：

“那家的看上去比較好吃，我要哪家的。”

“好！”

司辰牽著自家小妻，帶去了一排賣水果的攤販跟前。

這年頭的水果，都是自家種的，拿到集市上來換錢。

一排排的水果，都裝在荊條編織的大籃子或者大筐里面，無比新鮮！

“賣葡萄嘍！早上才摘的大葡萄，又甜又新鮮，不甜不要錢，吃了還想吃，賽過冰糖甜！”

司辰一聽，這嗓音，不是趙議嘛？

他循聲去，就見這一排賣水果的尾端，有個秀氣的年輕人，站在那里紅著臉吆喝。

顯然，趙議也是被趕鴨子上架，估計喊出來自己都不好意思。

司辰沒忍住，噗呲一下笑了，拉著自己媳婦兒往那邊去。

快靠近跟前時，發現趙諍也蹲在地上，手中一柄秤，正給人稱葡萄呢，熱說道：

“這可是我自己種的葡萄，特地上了花椒籽的，特別甜！”

趙諍到底是個書生，叭叭叭介紹自己的果：

“果子這一類的，稍微有個帶油渣的東西，就容易甜一些。”

“什麼糞、牛糞、羊糞的，尤其是茅坑里的大糞，可千萬不能上給果子。”

“那家伙，不是讓植株吸收了不結果就躥個兒，就是果子不怎麼紅，一點都不甜！”

買葡萄的是個年輕小姑娘，表有點小害，盯著趙諍要看不敢看的。

“二斤半，一斤兩塊五，一共六塊二五。”

小姑娘答答搞價：“便宜點嘛，你看我，一下子買了這麼多。”

趙諍鋼鐵直男，懟了一句：“才二斤半，哪里就多了？剛才我同學可是一下子買了五斤呢，也沒見搞價！”

小姑娘對趙諍的濾鏡，啪，一下子破碎了！

“哎，你這人咋這樣？會不會做生意，便宜點咋了麼？嫌我買的我不買了還不？”

眼瞅著小姑娘扭頭要走，趙議慌忙搭腔：

“姑娘、姑娘，可以便宜，別跟我弟一般見識，他沒出來賣過水果。”

“不買了！不就是個葡萄，這一排那麼多，我上誰家買上誰家，哼~”

人被懟走了，趙諍氣呼呼蹲地上，嘟囔：“我又沒說錯！”

趙議是個好脾氣，居然還耐心解釋：

“人家搞價就搞價嘛，抹掉點零頭咋地啦？”

“要不是在黑金鎮，咱這葡萄還不敢賣這麼貴的價錢呢，你抹掉那兩五的零頭，咱這生意不就了？”

“你那個同學唐琳瑯，不跟你搞價，是因為對你有意思，你哪能跟人家普通顧客比？”

趙諍還不服氣：“二哥，你這不是胡扯呢嘛？啥有意思沒意思的，不就是買個葡萄？”

司辰站在邊上半天了，倆兄弟居然都沒發現。

他無奈干咳一聲，問：“葡萄咋賣？”

“兩塊五一斤，您要稱多？”趙議趕站起，本想笑臉相迎。

一瞅，倏然瞪大了雙眼，愣了一下，才綻開一臉驚喜的笑：

“辰哥？！你、你咋地穿這樣？”

司辰今天為了裝，特地換了一件白恤，搭配水洗牛仔，腳上一雙運鞋，鼻梁上架著一副銀邊框的眼鏡。

乍一看，倒像是大城市回來的時髦大學生。

當然，司辰是堅決不會告訴趙議，自己這樣是為了顯年輕。

那他跟立夏走在一起，就不會被人誤以為他倆是煤老板跟小兒的關系了。

“先給我稱點葡萄。”司辰岔開話題。

“害，葡萄而已，想吃多，你們盡管拿！”趙議大方得很，說著，就要給司辰裝葡萄。

趙諍心里一直都激司辰一家人，當下立馬扯來食品袋子，給司辰裝。

“呦吼，這麼大方？”司辰知道這倆人的脾氣，都是實誠人。

于是乎，想幫一把他們，也不想占便宜，道：

“這葡萄我都要了，你倆都送？”

趙議趙諍均是一愣。

還是趙議反應快，笑言：“辰哥，你開玩笑呢吧？我這一筐子葡萄六十斤，兩筐子呢！”

“沒開玩笑，我買了送人的，就你們背后那國煤辦公大院，我要去送人。”司辰說的不是虛話。

前天，自己百貨樓的事鬧得那麼大。

后門捉人時，司鵬帶著國煤的安保們一起幫忙，司辰還沒去謝人家呢。

雖然大家出手，是司鵬喊來的，看的也是廠長面子。

但是，禮多人不怪，謝一下，總歸能讓人家心里舒坦。

既然百貨樓開在這里，免不得有需要人家安保的時候，打點談不上，搞好關系總是沒錯的。

司辰把自己的需求簡單說了一下，趙議瞬間領悟：

“！我倆給你送進去。”

其實，趙議心里也清楚，司辰又在照顧他們。

兩筐葡萄，司辰一次都買了，幫著一起送去了國煤。

門衛一看是司辰，就給放行了。

立夏挑了一大串葡萄，給了門衛，惹得大爺怪不好意思的，一個勁兒說謝謝。

他在這里當門衛多年，見識過太多暴發戶仗勢欺人了！

那些有點小錢的小老板，每次來這里恨不能鼻孔朝天，看人都是斜眼看，一副臭屁不可一世的模樣。

被司辰兩口子客氣對待，大爺一時間心里慨萬千，嘖，這葡萄真甜！

兩筐子都送給了司鵬，由他去做這個順水人。

司辰從筐里給立夏挑了兩串兒最好的：

“媳婦兒，我給你買的葡萄，可甜了！”

一句話，惹得立夏頰緋紅，接過來趕說：“我出去給你們洗葡萄！”

司鵬給他們泡了茶，一起坐著吹風扇閑聊。

司辰問：“你們快開學了吧？”

趙議回答：“老三開學比較早，后天就得去了，我到月底了。”

趙諍單純，順來了一句：“幸虧是月底，咱家葡萄抓賣一賣，還能給你湊夠兩個月的生活費。”

司辰點煙的手一僵，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