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喝得正酣，許雲燕突然暈倒，臉鐵青，口吐白沫。陳元化是大夫，醫高超，一眼就看出了，這是中毒的癥狀。

中毒？君庭、許孟生都大驚失，好好的人，怎麽中毒的。許孟生就問：“君庭啊，雲燕吃了什麽了？”他也是糊塗了，君庭雙目失明，啥也看不到。

還是陳元化接過話來：“一路上，弟妹吃喝都跟我們一樣啊。就剛才，也沒吃什麽其他的東西。”說著，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小葫蘆，倒出一粒丹藥，給許雲燕塞進裏。

這陣，許雲燕渾抖，黑氣布滿了麵頰，連脖子都跟著發黑。君庭抱著妻子，六神無主：“雲燕，你怎麽樣了，你可別嚇我啊，雲燕？”

陳元化搖了搖頭：“我這藥隻能暫時護住弟妹的心脈，解不了毒啊。”

許孟生“騰”地站了起來，一拍桌子：“怎麽中毒的，怎麽中毒的，啊？”滿桌子人一起吃飯，就許雲燕自己中毒了，這事蹊蹺啊。

還是孫龍鎮定，他拿眼睛瞄了一圈，屋裏這幾個人都急的不像樣，就劉先生在那低著頭，不住地歎氣。他一拍劉先生的肩膀，道：“兄弟，雲燕侄中毒了，你是醫生，平時總采些草藥，都幫著想想辦法啊。”

劉先生一愣神，抬起頭來，歎了口氣：“沒用了。這毒是斷腸草提煉的，世上本無藥可解。”

他這一句話，猶如一聲驚雷，炸在屋中。許孟生大吼道：“你怎麽知道毒藥是什麽？”

“許老板，實不相瞞，這毒就是我下的。”

許孟生聞聽，一把將桌子掀翻，來到劉先生麵前，薅住他的脖領，灌瞳仁：“你···你為什麽要毒害我閨，為什麽？”

劉先生道：“唉，其實，我是要殺韓君庭的。沒想到，這杯酒讓雲燕小姐搶著喝了。天意啊，天意。”

君庭這時候抱著許雲燕，大腦一片空白。但是，他也聽到劉先生所說的話了。他就問：“劉先生，劉大哥，你我有何冤仇，你竟要殺我。”

劉先生道：“你還記得，當年你在阿拉塔裏曾與一位劉老先生鬥法嗎？他就是家父。他敗給你後，心灰意冷，回到家鄉，不久就鬱鬱而終。臨終前，他叮囑我說，他的仇人小柱子，是伊勒德招募的一個小孩子。父親叮囑我，一定要報仇雪恨。可惜，我漂泊半生，始終沒有條件去草原報仇雪恨。剛剛聽你介紹，我才知道，當年的那個小柱子，就是你韓君庭。你在小年夜揚威，鬥的就是我父親。父仇不共戴天，我不能不報。所以，我剛剛取酒時，將毒藥放在指甲裏，趁著給你倒酒的功夫，放在了你的酒碗裏。哪想，卻害了雲燕小姐。唉，造孽啊。我都說了，你們看著辦吧，我絕不逃走。”

君庭想起來了。沒錯，想當年在阿拉塔裏伊勒德的半山莊園，小年夜時曾鬥過一位劉老先生。此人設下了惡鬼煞，好懸沒要自己的命。哎呀呀，沒想到，那位劉老先生，竟然是這位劉先生父親。對了，劉老先生聽口音，好像是南人。㊣ωWW.メ伍2⓪メＳ.С○м҈

許孟生聽了這一切，揚起拳頭，奔著劉先生的臉就打開了：“你救我閨，救我閨。”

劉先生不閃不避，就任由許孟生打。正在這時，君庭突然道：“嶽父，等等，雲燕有話說。”

許雲燕吃了陳元化的丹藥，這陣兒神了一些，剛剛發生的一切，都聽在耳中。開口對君庭道：“君庭哥，我要不行了。”

“雲燕，你別擔心，無論如何，我都要治好你。”

許雲燕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剛剛陳先生和劉先生的話，我都聽到了。唉，這就是命啊。君庭哥，我活不了了。你，要好好活著。”

“不，雲燕，你別這麽說，你會好起來的，會好起來的。”

“君庭哥，你別哭，聽我說話。”許雲燕氣息微弱，吶吶道，“這輩子，能嫁給你，是我最大的滿足。我好懷念咱們在艾爾肯城被困的那兩年啊。你我朝夕相，一刻都不分離。君庭哥，人不能貪心。本來，你就不屬於我，是我纏著你，做了夫妻。咱們的緣分到了，到了。”

在場的人誰都沒言語，聽著許雲燕的敘說，都淚流滿麵。許雲燕道：“我隻有一個憾，沒能為你留下個一兒半。君庭哥，你回東北後，就跟紅姐完婚吧。有照顧你，我死也能瞑目了。”

君庭直搖頭：“雲燕，你別說了，我這輩子就娶你這一個媳婦。你好好休息，會好起來的。將來，咱們還得生個三五個孩子呢。”

許雲燕眼淚如斷線的珍珠，將君庭的整條袖都浸了：“君庭哥，你聽話，不然，我不會安心的。爹，爹。”

召喚父親，許孟生急忙過來，湊到閨的臉邊：“閨，爹在呢。”

“爹，兒不能在膝前盡孝了。您好好保重，咱們一別五年，沒想到，今日重逢，竟是永別。爹，你別難為劉先生了，也千萬別嗔怪君庭哥，一切都是兒的命。爹，兒走了。君庭哥，下輩子，我還去找你，你可千萬要記得我。”

說到這，許雲燕子劇烈搐了兩下，眼睛往上一翻，頭一歪，咽氣了。君庭看不到，還召喚妻子呢：“雲燕，雲燕啊！”

陳元化一拍君庭的肩膀，歎了口氣：“君庭，弟妹走了。”

君庭聽了這句話，抱妻子的，連聲都沒吭出來，一頭就栽在炕上。那邊，許孟生也昏了過去，幸好有孫龍一把扶住。

小屋裏頓時了一鍋粥。陳元化、孫龍分別將君庭、許孟生平鋪放在炕上，然後掐人中、拍脯，好一通忙活。劉先生垂手站在地上，一直也不。

好半天，許孟生率先醒來。“啊——閨啊，閨。”他坐了起來，看邊許雲燕的，放聲大哭

他在這哭，君庭也醒了，掙紮著也坐了起來：“雲燕呢，雲燕？”

陳元化拉著他的手，放在了許雲燕的手上：“兄弟，弟妹在這呢。”

君庭一，許雲燕的手冰涼冰涼的，聽著許孟生嚎啕大哭，自己也想哭，但卻一點也哭不出來，耳畔都是許雲燕往昔銀鈴般的笑聲，腦子裏想的都是與妻子的一幕幕往事。

陳元化嚇了一跳，他知道，君庭是悲痛過度了，哭不出來可不行啊，憋在心裏，人會憋出病的。他一拍君庭的後心：“君庭啊，你哭吧，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弟妹也不想看到你這樣。”

君庭仿佛充耳不聞，隻是拉著許雲燕的胳膊，將抱在懷裏，用臉在妻子的臉上。許孟生一看君庭，頓時火起：“都是你這個畜生，害了我的兒，我要你償命。”他掄起掌，奔著君庭的頭臉都打了下去。

一旁的陳元化和孫龍急忙上前拉住他，不停地規勸：“您冷靜下，冷靜下啊。”

君庭的角流了，但卻也不，就那樣抱著妻子的。許孟生哭的是天昏地暗，過了好半天，緒才穩定下來。

孫龍道：“老板，雲燕沒了，咱得抓理的後事啊。您可得振作起來啊。”

“我閨都沒了，我還活著有什麽勁啊。韓君庭這個小畜生，都是他害死了雲燕。我饒不了他，饒不了他。”

“老板，雲燕臨終前怎麽說的，您忘了。對君庭一往深，讓您別去嗔怪他。人死不能複生，您可得往開了想。往後，君庭就是您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我沒有他這個親戚，他是我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對頭。造孽啊，造孽！老天爺啊，難道這就是你給我的懲罰嗎？”

君庭此時輕輕地放下許雲燕，索著下到地上，雙膝跪倒：“嶽父，雲燕是替我而死的，您說的對，都是我害了啊。你打死我吧，然後記得將我和雲燕合葬。”

君庭往那直一跪，許孟生看看兒，又看看他，拿拳頭直垂炕沿：“小畜生，看在雲燕的麵上，我不搭理你，你給我滾，給我滾。”

君庭能走嗎，仍然跪在當場，一言不發。孫龍一看，跟陳元化商議，人得土為安啊，抓辦這堂白事吧。對了，還有劉先生呢，他怎麽辦？

陳元化道：“要不就報吧，人命關天啊。”

孫龍一擺手：“陳先生，您不知道，這地方山高皇帝遠，一來一回，得時候了。再說，此事家門不幸，也不宜過多張揚。一切，都聽老板安排吧。”

許孟生折騰了半天，這陣冷靜了許多，道：“我聽雲燕的。劉先生，你走吧，我誰都不怪。想我許孟生，囂張跋扈了半輩子，缺德事也幹了不。唉，報應啊，報應。”

劉先生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響頭，道：“老板，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雲燕小姐。下輩子，我再來贖罪。韓君庭，雲燕小姐替你死了，你我的恩怨一筆勾銷。各位，再見了。”說完，他轉過去，出了門，走了。

這頭，孫龍把君庭攙扶起來，讓陳元化看著，然後出去張羅後事。

喪事自然是不能在煤礦裏辦了，眼下這是國家的產業。所以，孫龍找人在山裏高搭靈棚，買來了棺材及一應的祭祀用品。

等都準備好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君庭就那麽守著許雲燕的，也不，也不說話。陳元化在旁守著。

孫龍讓君庭背著許雲燕的，由他親自領著，來到了靈棚，放到了棺材裏。君庭舍不得，抱著妻子的，久久不願放手。後來，還是陳元化規勸，說人得土為安，不然亡魂不得安寧。君庭這才親自將許雲燕放在棺材裏。

整個葬禮，都是孫龍辦的，一直將許雲燕埋在了山中，土為安。君庭跪在妻子的墳頭，這才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場。

君庭給許雲燕守了七天的墓，一直就在墳邊，吃喝都由陳元化送。第七天頭上，君庭一頭倒在地上，人事不省。這些日子，他已經熬的是油盡燈枯，再也沒有力量了。

陳元化和孫龍將他抬回了礦上，單獨給他找了小屋休養。陳元化就是大夫，開了藥方，由孫龍派人去城裏照方抓藥。

君庭休養了半個月，這才能下了地，人痩了兩圈，眼窩深陷，都相了。他讓陳元化領路，去見許孟生。

許孟生也大病了一場，才漸點好。翁婿二人相見，免不了又是一番痛哭。許孟生就道：“韓君庭，雲燕讓我不要難為你，我聽我閨的。但是，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你走吧，走的越遠越好，這輩子別讓我再見到你了。”

君庭道：“嶽父，雲燕沒了，您就是我的親爹。我哪也不去了，就在這給你養老送終。”

許孟生冷哼了一聲，道：“拉倒吧，你個瞎子，還得我照顧你，這不給我添嗎。你走吧，願意去哪就去哪。病不是好了嗎，這就走。”

許孟生態度還堅決，君庭怎麽哀求都不好使。最後，孫龍也來了，勸說君庭：“君庭啊，你走吧，讓老板清靜清靜。日後，你若有空，再來看看他就行了。放心，老板在煤礦，有我和一幫兄弟照應，沒事。”

陳元化也勸：“是啊，君庭，走吧，這兒也不是久呆之所了。”

君庭這才趴地上，給許孟生磕了三個頭，轉要走。

“等等！”許孟生突然大聲道。

君庭連忙回頭，道：“嶽父，您吩咐。”

“把你的東西帶走。”許孟生從炕櫃裏，拿出那個木頭盒子，扔在了君庭麵前。

裏麵是高明贈給的20金條。君庭道：“嶽父，這些東西，本就是給您的。您收著，留作養老。”

“滾！我看到你和你的東西就心煩，撿起來，拿著滾。”

孫龍見許孟生這麽激，急忙抱著木頭盒子，與陳元化一起，把君庭攙扶到外麵。

出了煤礦大門了，孫龍道：“君庭啊，老板經曆喪母之痛，有些失常，你別見怪啊。”

君庭道：“孫叔，您說的哪裏話。嶽父說的都對，雲燕是為我而死的。我，我······”說不下去了。

孫龍道：“君庭，走吧。日後有緣，咱爺們再相見。”

君庭托孫龍將這箱金子給許孟生，孫龍道：“你在外趕路，也需要盤纏。這樣，咱們一分為二，我替老板留下10，你拿著另外10。還有，陳先生，你若無事，可得護送君庭平安到家啊。”

陳元化道：“放心吧，我閑人一個，四海為家，肯定把君庭照應好。”

孫龍點點頭：“縣城裏就有一家金店，能兌換錢，你們去提我，肯定不挨糊弄。我得回去了，老板這邊還不知怎麽樣呢，再見了。”

孫龍走了。陳元化問君庭：“兄弟，咱們去哪？”

君庭想了想，眼下，就得回東北了。那邊，還有一群朋友呢。所以，二人到了縣城，兌換了穿資路費，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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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這場寫得我淚眼婆娑的，唉，生活太殘酷了。如果事事都稱心如意，那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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