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愿景是在凌晨時分接到的馮鴿的電話。

心下說不上的奇怪，徐愿景不從床上坐起，接聽:“小姨……”

“愿愿。”

馮鴿有些疲累的聲音傳來。

“小姨，你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徐愿景下床，朝臥室外走。

榮聿深看著走出臥室的徐愿景，黑眸碾過一沉意，為無意識的界限分明的舉。

在心里，或許他始終是個需要回避，不曾真正走進生活圈的旁人。

榮聿深仍是從床上起，步至門口。

隔著一扇門，張關切的聲音不甚清晰地傳來。

“什麼？癲癇？外婆怎麼會發癲癇？”

離開的時候，宋憫還好好地躺在床上休息。

“高燒引起的。”

馮鴿拂來的聲音累歸累，還算平靜，“不過老太太這會兒燒已經退了，睡下了。這麼晚給你回電話也是怕你擔心，胡思想。”筆趣庫

徐愿景心松了一分:“您和外婆這會兒在醫院嗎？”

“是啊，縣里120的車來接的。”

“下午下了好大的雨。”

“可不是。好在縣城不算遠，120的司機師傅技還不錯，一路上很順利。”

馮鴿說。

“幸好外婆沒事。”

徐愿景叮囑，“不過為防萬一，就別急著出院了，在醫院觀察兩天，等徹底好了，確定不會反復再出。”

“我也是這麼想的。”

馮鴿道，“好了，愿愿，時候也不早了，你早點休息。”

“小姨……”

“怎麼？”

徐愿景莫名地想到那個夢，便想同說一說。

可想到小姨大概累壞了，自己就是個病人，為了一個奇怪的夢耽誤休息，有些不值得。

道:“沒事。”

掛了電話，轉往臥室里走。

推開臥室門進去，見床頭燈亮著，原本睡下的男人，此刻坐在床頭，拿一雙幽沉安靜的黑眸看著。

徐愿景:“……”

“二哥，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徐愿景上前，從一邊床爬上去，坐在他邊，一只玉白的手搭在他手臂上，小聲道。

榮聿深垂眸睨了眼臂膀上的小手，抬手覆在手背上:“沒。”

徐愿景歪了下頭，好似在問“那怎麼醒了”。

榮聿深拍了拍的手背:“明早還要趕飛機，睡吧。”

徐愿

景愣了下，點頭:“嗯。”

纖薄的子進溫熱的被窩里，徐愿景閉上眼睛，然后又睜開了。

“怎麼？”

榮聿深手指拂了下太的碎發，聲線異常的低溫和。

徐愿景著他:“二哥不睡嗎？”

榮聿深沒說話，側關了燈，躺到側:“睡吧。”

“嗯。”筆趣庫

徐愿景閉上了眼睛。

幾秒后，再次睜開，黑亮的眼瞳轉過疑。

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又說不上來是哪里不對勁兒。

抿抿，慢慢閉上眼睛。

片刻，在徐愿景即將進夢鄉時，一抹溫暖上了的背脊，腰上多出一道重量，箍了的子。

徐愿景微微擰著的眉頭舒展。

這，就對了。

很快，徐愿景沉沉睡了過去。

與此同時，市中心醫院，醫生辦公室。

馮鴿面容蒼白而憔悴的坐在椅子上，彷徨地看著戴著眼鏡的資深腫瘤科教授:“您是說，我母親不止是癌癥晚期，藥石無醫，且時日不多了？”

“按照病人的病勢發展，應該已經到了疼痛難忍的地步，不借助藥病人是很難承得住上的劇痛的。您難道一點都沒有發覺嗎？”

路教授推了下眼睛，有些同地道。

馮鴿:“……”

白得厲害，“我母親一直很朗，不瞞您說，前天晚上我母親還惦記著菜園里的菜，親自去除草……”

路教授意外:“看來您母親的意志力以及耐力都比一般人要強。”

馮鴿嚨猛地似被刀片劃了幾刀，稍稍一，便痛得讓渾發抖。

母親豈止意志力以及耐力強，長這麼大，甚至從未見向人示過弱。

在的記憶里，宋憫嚴厲冷，對和姐姐都未曾有過一句話，是比父親的形象還要威嚴剛，如山一般永遠巍峨不倒的存在！

這樣一個人，無法與之將癌癥這樣的病結合在一起。

按照路教授的分析，癌癥晚期帶來的，常人難以忍的痛楚，已獨自承了許久。

回到鄉下，陪住了這麼久，竟半點沒在眼前表……

竟也毫沒有發覺的異樣。

馮鴿捂住雙眼，緒突然崩潰，哭也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忍的悲痛的嗚

咽。

眼淚不斷地從指里流出。

馮鴿大病初愈，本就瘦弱，這樣一哭，就顯得更加孱弱，不堪一擊。

在腫瘤科待了小半輩子，什麼場面沒見過，但見馮鴿哭得那樣悲慟抑，路教授愣了一愣，然后默默地出一張紙巾遞了過去。

馮鴿在路教授辦公室哭了大半個小時，哭掉了一包紙巾，方回到病房。

站在病床邊，看著床上瘦弱得仿佛只剩下一把骨頭的宋憫，眼淚再次決堤。

馮鴿死死地捂著，地坐到床邊。

下午時，徐愿景和榮聿深前腳一走，后腳去的房間看，床榻上宋憫的樣子，這輩子都忘不掉。

臉死灰，口連點起伏都沒有，干干地張著……像是已經去了。

驚駭得幾乎要暈死過去，拼命地掐自己的掌心讓自己鎮定下來。

上前，抖地去試探的鼻息，有微弱的氣息打到指尖。

但當下的況，明顯是不容樂觀的。

忙撥打了120。

很快縣里的救護車趕來，急診的醫生卻在趕往縣醫院的路上做出判斷。

宋憫而今的況不容樂觀，縣醫院恐怕無法理，他建議直接送到市中心醫院。

天空突然下起暴雨。

前方霧靄深重。

馮鴿看了眼擔架上氣若游的宋憫，當即下了決定，去市中心醫院。

好在霧靄的狀況沒有持續太久，暴雨依舊，前方的道路卻不再模糊。

車子抵達市中心醫院后，宋憫馬上就被送進了急癥室。

直到給徐愿景回電話前的一小時，方才從急救室推出來。

馮鴿輕輕趴到宋憫上，依舊無法相信心中無堅不摧的母親竟然得了癌癥。

“您怎麼能，這麼殘忍？”

馮鴿哭得不能自抑。

要怎麼告訴愿愿，終于不再疾言令冷言冷語待的外婆，不久之后便要撒手人寰。

好不容易多了一個疼的人，馬上就要失去……倒不如從未得到過。

他日姐姐回來，要如何跟代，如何說得出口，們的媽媽得了癌癥去世，而知道這一切時，是們的媽媽即將離世前夕。

“媽，您怎麼能，這樣對我……”

馮鴿揪自己心口的服，只覺得那里猶如萬箭穿心般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