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頭的學子面面相覷,半晌無人回話。
也怪不得他們不好出聲,便似常安名說的一般,韓若海的文章雖是出彩,卻並不特別難得,若是仿照而寫,尋常人也能做出來,只是框架、文筆、道理定會遜數分。
可顧簡思的這文章,要說不好,肯定也有不好——世上哪有十全十的文章。
然而想要去挑出其中的病,又談何容易?
挑韓若海的還簡單些,可以批評其人道理不深,立意有偏,全是作者一面之詞,不能說服於人。也能指責言辭太過華彩,重文而輕質,左右總能找出些話來,也可以自圓其說。
但顧簡思的就不好找了。
他通篇不是敘述,便是擺不知從哪裡來的數字,彷彿沒有一丁點作者本人的想法,也沒有半點傾向,不帶立場,不設結論,然而看完文章,一百個人裡頭,除非裝瞎,否則一百人都會得出同樣的結論。
文章中無一字在誇導通汴,卻又字字在誇導通汴。
文章中無一字在點評沈存復,卻又字字在說沈存復此人只合爲技,不合主持大工大程。
除此之外,還把導通汴的劣寫得明明白白,甚至不細節,比朝中那些個要求停罷此事的員還要理得清楚,莫說堂中這些個士子,便是拿出去讀與百姓聽,他們也能聽懂。
正因他又說好,又說壞,屁坐在正中,反倒這文章更有說服力,聽完之後,人人都覺得若是停罷此項工程,那纔是腦子給驢踢了。
都說文人相輕,可這樣的文字擺出去,到底堂中都是太學生,不是外頭半瓶子水晃盪的酸書生可以張口胡說,想要尋錯,首先便只能找他說的事的錯,必要去翻查宗卷,問詢當地百姓,乃至實地勘驗,沒個十天半個月,都無法一一覈對完畢。
先生問得急,學生們便是有心答話,出個大彩,可本來就不太懂的事,怎可能這須臾之間就能弄明白。
當真那樣厲害,就不是隻在太學裡頭做個下捨生了。
見得學齋當中雀無聲,虞先生微微嘆了口氣,逡巡了一圈,特點了韓若海,問道:“你如何看顧簡思這文章?其中有何錯?”
韓若海手中還拿著筆,正比對顧簡思文章當中羅列出來的數字,乍然被先生這般一點,只得站了起來,思索了半晌,道:“太……長了?”
他話一落音,堂中的空氣彷彿窒住了一般,幾個呼吸之後,學生們再忍不住,一聲接著一聲,悶悶地笑了起來。
站在上頭的顧簡思也按捺不住笑出聲來。
倒是虞先生面不變,問道:“爲甚如此說?”
韓若海認真地道:“這一篇當有三千餘言……”他一面說,一面看向了顧簡思。
有膽子大的在一旁出聲問道:“你怎的知道有三千餘言?”
韓若海道:“我與簡思就在左右,他寫字甚有規矩,尋常時候,一頁紙寫三百字上下,出不過超過五個字,我方纔見他翻了十一頁,這一篇文章自是三千餘言。”
衆人也跟著看向顧簡思。
顧簡思點了點頭,道:“確是如此。”
韓若海又道:“科舉要過鄉試、會試、殿試三場,殿試便罷,一日只寫一篇文章——雖如此,卷得晚了,若是給人認定文思不夠敏捷,行事遲緩,卻也不是什麼好事,至於其餘場次,除卻文章,另有考校經義等,哪裡有空閒給他做這樣的文章?”
他說到此,復又算著道:“我方纔列數簡思文中所舉數字,共有六十七組一一對應,另有其餘點項,莫不有詳實事例相映照——這樣的文章,
非要耗費大量力勘察實地,翻閱宗卷才能做出,試中如何寫得出來?若是加以刪改,便不能說服於人,若是不加刪減,時間便要不夠。”
聽得韓若海如是說,堂中學生便如同恍然大悟一般,紛紛點頭。
有人道:“這樣的文章,給我三天也寫不出來,給上一個月,四走訪一回,怕是纔能有些算。”
又有人道:“看著都頭疼,給我三個月也做不出來!”
等到衆人安靜了些,那虞先生方纔對著下頭的學生們道:“若海此言,爾等要好好琢磨——若無恩科,科考三年纔有一次,必要步步穩打穩紮,不能出半點差錯。”
他說到此,復又轉向顧簡思,道:“簡思卻不必十分聽。”
這一回不止顧簡思,學齋裡頭人人都愣住了。
那虞先生又道:“你學兩個多月以來,在我手上作文章十一篇,莫不各有心裁,無論立論、寫法、風格,俱是隨著題目變化而變,無論放在什麼時候,都能穎而出。你尚且年輕,不必著急下場,如同今次這般,做一文章,把事來龍去脈,長短優劣一一弄明瞭纔是正經。”
語畢,他又對著學生們道:“你等也一般,既是太學生,不單要學作文,一般要學做事——將來爲,一旦去得鄉縣,難道還會考校你文章?是要同鄉民說之乎者也,還是說禮儀文章?唯有通道明理,懂刑知令,才能不愧朝中每月供給。”
只要進得太學,每月都有例錢例糧,全由朝廷供給。學生們平日裡拿得慣了,並不覺得有什麼,此時聽得虞先生這般一說,不人都面慚。
說一句重一點的,衆人等於拿著民脂民膏在進學,將來自然要報朝報國,爲民爲君,不能只一味應試作文。
虞先生見得下頭學生表變化,心中暗暗點頭,卻是話鋒一轉, 又道:“再說簡思這一文章,當中問題不在旁的,卻是在前頭老農。”
“此文通篇以實爲例,無論數字、事例,全是有有據。我閱後託人去都水監中幫著查覈了一番,俱是無誤,京都府衙當中雖未給回覆,我在京中二十餘年,著家人查回舊日賬本,糧價、米價、茶價等類,也並無什麼出——唯有開文那老農家事,讀來雖然引人勝,卻不合於此文風格。”
學生們一下子就聽懂了。
此時以人、以言爲引,十分常見,多是由“某人云”、“某某人如何”開篇,其實不過是作者假託其人之口,說自之言而已。
這樣的行文好很多,讓人更易讀進去,也顯得文章更有趣味。
可放在顧簡思這一篇以“實”爲賣點的文上,就顯得十分違和。
虞先生又道:“遇得那等挑刺的,只要問你一句,那老農姓甚名誰,籍貫何,家中子各是什麼況,再拿此事來哂笑於你,說你爲證己言,虛增人例,其餘文字俱不可信,便會有人云亦云的跟風而至,豈不可惜?”
聽起來虞先生說的很是危言聳聽,實際上,這樣的酸文人並不。
給他們這般胡一傳,顧簡思又是個沒有文名著的,很容易給帶著走。
到得此時,莫說其餘學生,便是家學淵博的韓若海也不由得心服口服,只覺得虞先生不愧是太學教授,果然人老薑辣,想得周全。
只他一直不曾聽得顧簡思答話,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卻見得上頭那人眉頭微皺,一副十分猶豫的樣子,過了許久,方纔小聲道:“先生……那農人……姓林……”
章節報錯
林文珺躺在手術臺上回想自己一輩子過得也算好 丈夫九十年代就發家致富,沒養小三沒出軌,三個兒女也算孝順,她沒吃過大苦沒遭過大罪。 怎麼偏偏就是不滿足呢?是丈夫跟自己漸行漸遠?是三個子女埋怨她一碗水端不平?還是娘家親戚個個吸血但沒人記得她的好? 要是能重來一回,她肯定不會當個家庭主婦,不會再對白眼狼家人忍氣吞聲,更不會把二女兒抱養出去…… 她也不會……再嫁給丈夫 眼睛一睜,林文珺回到她三十二歲那年,肚裡已經懷了二胎 閱讀提示:1、年代文,非穿書 2、立意:女人當自強
高文穿越了,但穿越的時候稍微出了點問題。在某個異界大陸上空飄了十幾萬年之後,他覺得自己可能需要一具身體纔算是成爲一個完整的穿越者,但他並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成功之後竟然還需要帶著這具身體從棺材裡爬出來,並且面對兩個嚇蒙了的曾曾曾曾……曾孫女。以及一個即將迎來紀元終結的世界。
你見過大氣端莊的皇后娘娘,素手一翻,十米之外銀針殺人嗎?你見過雍容華貴的貴妃娘娘,把喪屍的腦殼揍到地板裡摳都摳不出來嗎?你見過高傲美豔的婕妤娘娘,在T台上走秀扭腰,下面一排男明星都是她的前男友嗎?夏清陽見過。這三位都是她的隊友。夏清陽曾穿成后宮嬪妃,後來又穿進一款無限求生遊戲裡,結果遊戲內隊友全是后宮的老熟人。後來,夏清陽發現,幾乎每個副本世界裡,都有一個npc對她癡情不已。當紅演員小生:利用我也沒關係,要怎麼做,我都配合。殘忍嗜血的喪尸王:這是今天我從其他人類那收繳來的武器道具,全給你。清冷宮廷禁衛:娘娘,要和我私奔麼?或者我去殺了那狗皇帝?夏清陽咬牙:……不,你們是npc,不要勾引我,我們沒可能。結果再後來,夏清陽發現,這些npc全是一個人扮演的,這人就是那個遊戲排行榜第一的大佬。她不玩了,再見。大佬:寶寶寶寶我錯了你聽我解釋 這是一個撩妻一時爽,追妻火葬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