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不至于…

他們一群大男人去請尹到平康坊吃花酒吧？

不說尹愿意不愿意，哪怕尹真有這個癖好，他們覺得…自己要真這麼干了，第二天正公就能把整個東市、還有平康坊都給拆掉。

“這樣下去可不行。”還是那名吏員，又灌了一瓶酒水，“再這麼下去，東市是越來越好，可我們…”

“遲早得死。”

“周丞，您可是和尹丞同級的，這事你不去說，我們也不好開這個口啊。”

那名市署丞一愣，放下手里的酒杯：“今個你們請我吃酒，原來是存的這麼一個主意？”

幾名吏傻笑著點了點頭。

市署丞的員敲了敲酒杯，沒有說話，一切都在不言中。

既然有事求自己，就這麼點茶淡飯，那可不行。

幾名吏對視一眼，他們一咬牙，點了點頭。

一個人招呼著伙計，喊他上半斤玉京秋過來，擺在了市署丞員面前，這些酒水都是他的，他們這些吏員，一口都不會。

“和尹丞說這些事…可不容易。”他又了手，一臉為難。

幾名吏又對視一眼。

其中一個人，一狠心說道：“這日后半年里，有一半都是我們孝敬您的。”

他里說的一半，指的是過來的油水。

其他幾個吏也都連連點頭，對此一點意見都沒。

賺得一些、還是一點都不賺，顯然，是個傻子都能做出來正確的判斷。

市署丞滿意地點了點頭，一揮手，示意旁邊的吏員給自己斟酒。

第二天。

東市，市署里。

尹收拾好東西，正準備出門，等一會有幾批貨要市，得過去關注一下。

另外一名市署丞攔在了面前：“景澈娘子，還請緩一步。”

“敢問何事？”尹乖巧地作揖，開口問道。

這名市署丞深吸了口氣，瞇起眼，輕笑了一聲：“今日之事，便讓那些主簿們去理怎麼樣？”

尹果斷搖頭：“他們還沒學好，怎麼去當一名合格的吏。”

“景澈娘子，這樣不好啊。”市署丞嘆了口氣。

尹面不改，早就預料到了有這麼一天：“何不好？”

市署丞頓了一下：“景澈娘子，你是聰慧異常，又有一個那麼好的兄長，這天底下的知識，你什麼都明白。”

“可…唯獨在這人世故上，一竅不通。”

“圣人尚曰：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你兄長是圣人，是不會犯錯，可景澈姑娘啊，你是凡人，我、我們也都是凡人。”

尹沒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他。

市署丞接著說了下去：“你后有兄長，有大唐堂堂的正公，可我們不是，我們后有八十老母、有三歲孩。”

“我們要養家，不過是為了生活，做些你我愿的事，你憑什麼就擺出一幅比圣人還圣人的面孔。”

“你是能活下去，可我們呢？”

這一番話，沒勾尹的任何反應，只是搖了搖頭：“可不還是活得好好的？”

“再這麼下去，那就活不久啦！”市署丞意味深長。

尹一揮手：“既然覺得…在這里為吏活不下去的話，那便去做能讓自己活下去的勾當。”

“為一方、就要擔一方責任。”

市署丞咬牙切齒，還想要再說一些什麼。

尹向前一步：“請讓開，還有些公務要做。”

等一天的公務忙完，尹回到食肆，離開市署之后，卸下服，眼神有些迷離起來。

那位市署丞的話，對來說，很難說沒有一點影響。

只是一直都記得武珝的話，為一名領導者，在別人面前，如果沒有什麼目的的話，一定不能展出自己的弱。

哪怕不確定自己是對的、還是錯的，也要堅持自己已經執行了的觀點。

以后發現錯了，再悔改也不遲。

等自己哥哥接待完客人后，尹把今天發生的事，同尹煊說了一下。

“兄長，我現在覺得很奇怪。”尹有些迷茫，也有些痛苦，“從他們的角度來看，他們的所做似乎…有可原。”

“可是…從百姓的角度來看，他們所做的，又不是正確的。”

尹煊微微一笑，敲了下尹的腦袋：“你要盡快適應自己的份，以后要面臨這樣的難題，可只是會越來越多的。”

尹抱住自己腦袋。

“再說回這件事，這麼簡單，竟然難住你了？”尹煊輕聲說道。

尹一愣。

這件事很簡單嗎？

“你想想這件事的本質是什麼？”尹煊問道。

尹琢磨了一下：“這些員們想要撈油水，可是律法和商賈們不愿意？”

尹煊搖搖頭：“再本質一些。”

尹又琢磨了一下：“是這些員們想要撈油水？”

尹煊再次搖頭：“再本質一些。”

再本質…

尹思考了很久之后，有些無奈地求饒，是真想不出來，還能怎麼再本質下去。

“本質是…這些員們想要過上好一些的生活。”尹煊敲了敲桌子，開口說道，“所以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很簡單，提高他們的待遇，順便提高一下稅收便是了。”

尹點了點頭，又忽然驚訝一聲：“提高他們的待遇我能理解，可提高稅收？”

尹煊解釋起來。

“提高待遇，是告訴他們，我知道你們想要什麼，我也能給你們什麼，有可以，可別那麼大。”

“至于提高稅收…一方面，這多出來的俸祿，總歸是要有個出。”

“其次，則是安他們，告訴他們，你還是同他們站在一起的，立場是一樣的，只是理念不同罷了。”

尹恍然大悟：“這就是武姐姐說得治下？”

尹煊一的腦袋：“為一任，可是和你科舉時候，寫在紙上的那些容完全不一樣。”

“好好學習吧。”

有了自己哥哥解，尹又重新充滿了信心。

轉頭回家，準備寫上一封奏折，呈到朝堂上去。

東市市署。

繼上一次市署丞過來說事不后，市署的氣就越發低沉起來，整的氛圍，甚至都影響到了整個東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