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突然，而且急。

他們倆一籌莫展。

“這樣吧，你去通知大郎。”一個人咬了咬牙，一狠心，如此開口，“我留下來去鬧出些靜，把他們攔住。”

對面那人一愣，擺擺手：“我留下來吧。”

這人搖頭，一邊站了起來：“我來，你才婚。”

“快去通知大郎。”

那人深吸口氣，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一定要活下來……”

他的話還沒說完。

遠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奔著教司坊來，可速度不曾降下，好像路過一般，不止是這兩個游俠兒，就是教司坊里的人都被這急匆匆的聲音吸引過來目。

咻得一聲。

一道人影忽得從疾馳的馬車上跳下來，尹煊單手拎著玖兒，穩穩落地，濺起一陣塵土飛揚。

以他的質，這種程度的沖擊，還是湊合著能夠承得住的。

正公！

教司坊里的人看清來者的面容，一陣驚呼。

茶鋪里的兩個游俠兒松了口氣。

“大郎來了。”

“看來是不用我們心了。”

“來來來，喝茶喝茶。”

他們兩個重新坐下去，一臉閑適放松。

兩名大理寺的獄吏正拖著楊氏，從教司坊深走出來，楊氏也不反抗，任由他們像擺弄死豬一樣的擺弄自己。

玖兒眼眶更紅了起來：“娘！”

尹煊眼神危險起來，他看了過去。那幾個獄吏打了個哆嗦，剛準備放手，可一想到他們現在放手，楊氏就要直摔到地上，他們又遏制住自己的這個念頭。

小心翼翼的、扶著楊氏站起來。

“正公，大駕臨。”為首的一人恭敬作揖，“不知所來是為何事？”

尹煊一挑眉：“胡人？”

那人一頓，有些艱難地點了點頭。

他是阿史那道真，大唐畢國公的兒子，父親份雖然聽起來不低，但他并沒到多蒙蔭，現任大理寺主簿，不過從七品的職位。

大唐是一個開放的國家。

但…漢胡之分，向來分明的很。

李世民多好的一人，就是魏征那種指著鼻子罵的人，他都能容忍下來，可…說他是胡人就不行了。

前些年，李世民在定職位之時，把道家排在了佛家前面。

一位做法琳的和尚不了這個氣。

奏言說，李世民出山李氏，而非隴西李氏，故而…應該推崇胡佛釋迦尼，而非道家老子。

山李氏雖和隴西李氏只有一地之差。

但…這個所謂的山李氏，是胡人改的漢姓，和漢人一點關系都沒。

這把李世民氣的，直接把他砍了——那會魏征正在同福食肆打麻將，也沒人阻攔，一顆大好的人頭，就這麼落地。

阿史那道真的父親，阿史那杜爾，曾經是突厥的一位可汗，后來投奔的大唐，他是深知大唐風氣如何的，表現的向來乖巧。

他隨軍出征高句麗、茲等地的時候，從來不爭搶功勞，就是戰利品，他也不敢分毫，等大唐的其他將領挑挑揀揀之后，才上前拿些老弱仆奴、戰損垃圾。

大唐的風氣就是如此。

尹煊也不打算像個傻子一樣的，去更改這個風氣，現在更是要借助這風氣。

他一挑眉：“那你還敢站在我面前，同我說話？”

阿史那道真一愣，一咬牙，有些恥辱地半跪下來：“不知正公前來，所為何事？”

尹煊瞥了他一眼，抬手一指楊氏：“我要帶走。”

“這…”阿史那道真抿了抿，他就知道正公過來，是為了這件事，他咬了咬牙，剛準備開口拒絕。

尹煊冷笑一聲：“我不是在請求，是在命令。”

說著，他一抬腳，朝著阿史那道真的膝蓋踢去，噗通一聲，兩只膝蓋就都和堅的土地來了一個親接。

“我想…你應該明白命令的意思。”

阿史那道真咬著牙：“正公，恕難從命，此人楊氏，在我們的調查中，似乎是和軍械外流一案有關……”

尹煊打斷他的話：“刑部的案子，怎麼你們大理寺也手開始調查了？”

“而且……”

“一個教司坊里的子，和軍械外流一案有關，你是把我當傻子了嗎？”

阿史那道真還想再說一些什麼。

尹煊揮了揮手：“玖兒，帶你娘親走。”

玖兒立馬上前，那些個大理寺的獄吏裝模作樣地想要上前阻攔，但見玖兒刀，寒出鞘，他們頓時就后退幾步，然后像阿史那道真投過去無助的眼神。

非是我們不想阻攔，而是敵人太兇猛。

您看到了嗎？

那麼漂亮的小姑娘，揮舞那麼大的刀子，我們怕啊！

真的是太嚇人了！

阿史那道真看著他們這麼一幅出工不出力的模樣，只恨得牙。

可他一樣，也只敢說一些場面話，不敢再出力阻擾，不然…那可就不是跪不跪的事了。

玖兒吃力地抱著自己娘親，縱使楊氏已經瘦得沒有了人形，可這只讓玖兒越發覺得吃力。

一步、一步走出教司坊。

又一步、一步送上馬車。

尹煊離開后。

阿史那道真在地上跪了將近十多分鐘，尹煊看似隨意的一腳，卻讓阿史那道真有了種自己骨頭都被踢裂開的痛。

最讓他頭疼的，是如何代這件事。

等到大理寺的人也離開后。

又一輛馬車匆匆趕來，不等馬車停穩，周小三就一個側滾翻，從馬車上翻落下，就要朝著里面走去。

他的嗅覺沒那麼敏銳。

朝會結束之后，他沒想通，去食肆準備請教自家大郎，才聽聞自家大郎已經帶著玖兒去教司坊了，才匆匆趕來。

這里安安靜靜的。

人應該是救走了？

周小三又重上馬車，急匆匆朝著同福食肆奔去。

留下吃瓜看戲的兩個游俠兒，長吁短嘆。

同福食肆里。

尉遲敬德坐在椅子上，只半個屁挨著。

尉遲寶琪艱難地跪在門口，他昨天被自己父親打斷了一條，今天剛被接上，真是該好好休養的時候，但他得過來這個罪。

這一跪，就是兩個多小時。

尹煊的馬車才緩緩停在了食肆門口。

去的時候匆匆忙忙，回來的時候，就要慢上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