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艱難。

把自己最珍視之的未來付給其他人，哪怕是付給自己信奉的主君，都讓周小三有一種自己親手把自己尊嚴撕碎的刺痛。

跟在尹煊后這麼多年。

眼見著自家大郎一步、一步了大唐最頂尖的人。

可周小三從沒開口求過尹煊，讓尹煊救出楊氏。

這事…他是打算自己來做的。

這是為一個男人的尊嚴。

可現在他已經沒了這個機會，他現在的份，還做不到把楊氏給撈出來，而…關隴世家的人，嗅覺敏銳得很，已經盯上了楊氏。

時間不等人。

那群鐵石心腸的人，也不會給周小三留下僥幸的機會。

“我明天就差人把接回來。”尹煊嘆了口氣，點點頭，應了下來，“放心好了，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周小三的臉緩和了一些。

他想了想，又開口說道：“大郎…不急著明日。”

尹煊疑問一聲。

周小三深吸了口氣，握了拳頭：“雖有些無理，但懇請大郎，容我這幾日再努力嘗試一番。”

尉遲寶琪給出的期限，是三天之后。

也就是說…他還有三天時間去挽救自己的尊嚴。

只是這樣，對尹煊來說，就不是什麼好消息了，這意味著更多的風險，更大的失敗。

周小三都覺得自己這個要求有些無理。

“那便依你。”尹煊點了點頭，豎起三手指，“這三天里，你盡自己的本事，若是不行，三天之后，我幫你把楊氏接出來。”

周小三聲音都有些抖：“多謝大郎。”

自家大郎果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自己這麼任的選擇，他都選擇為自己兜底。

他同尹煊拜揖，接著上了馬車，整理好儀容，去往皇城。

這件事還是得和李世民說一聲。

畢竟…在李世民的眼里，他周小三，是忠心懇懇為了陛下的一個人。

但李世民是沒法救楊氏的。

周小三所做的，也不過是把況老老實實說出來，順便說自己和正公做了個易，等日后請正公救人。

尉遲敬德。

是大唐不可多得的猛將。

不過…他人并不在長安，尉遲敬德的子向來兇猛，在長安城里得罪了不人，現在是任職夏州都督。

夏州是在關北之地，近突厥之地，也是兵家必爭之地。

雖然離長安有些距離，不過火車早些年間就已經修到這里，有了鐵路通，夏州和長安之間，便顯得不那麼遙遠了起來。

尉遲敬德在這里過著土皇帝一般的日子。

平日沒事就出門逛街，看看能不能見什麼…紈绔子弟、流氓地之類的玩意，若是剛巧見，便揍上幾拳。

他在夏州這些時日，雖不管政務，可風紀是越來越好起來。

今天，一封書信寄到他手中。

尉遲敬德像往常那樣，懶散地拆開一看，只看了幾行，神頓時嚴肅起來，接著看下去，他就忍不住站了起來。

臉沉的，就像…他當初發現良為娼的一伙地。

“混賬玩意。”

尉遲敬德丟下這麼一句話，就坐上火車，奔赴長安。

第二天夜里。

尉遲府門的門吏見著尉遲敬德，被嚇了一跳，慌忙迎上去：“大郎今日怎突然回府……”

他的話還沒說完。

尉遲敬德就揮了揮手，冷聲道：“寶琪何在？”

門吏頓了下：“二郎君出去同友人吃酒去了。”

對主人的稱呼是大郎，而對主人孩子的稱呼，便用上了“郎君”這個更顯年輕一些的稱呼。

尉遲敬德呵笑了一聲：“去把他給我找回來。”

門吏點點頭，招呼了門房里的另外一位小廝，讓他來頂替自己，而后便直奔平康坊而去，自家郎君，除了這，也不會去其他地方。

不多一會。

尉遲寶琪有些狼狽地出現書房，戰戰兢兢地站著，垂著腦袋。

“你最近是長本事了。”尉遲敬德看著他，眼神平靜，只是…放在桌子上，如小一般細的子，讓屋子里的氛圍變得沒那麼平靜起來。

尉遲寶琪不敢說話。

尉遲敬德點了點桌子：“你竟然敢做起倒賣槍械的事了，若不是寶琳調查了出來，連我都被你瞞在鼓里。”

自己那個哥哥！

尉遲寶琪咬了咬牙，有些憤恨，他開口道：“父親，孩兒也是為我尉遲家考量……”

“呸，考量你娘…”尉遲敬德張口就罵，只是罵到一半，覺得無論怎麼罵都有些不對，他擺了擺手，遲疑了片刻，接著罵道：“考量什麼考量？”

“把尉遲家，把老子這幾十年打拼下來的家業往火坑里送？”

尉遲寶琪有些不甘：“父親，又不止我尉遲一家。”

尉遲敬德一瞪眼：“那又如何？老子就是不干這個糟心的事。”

“你也不想想，這事是朝廷能容得下的？”

“今日起，和那些七八糟的人斷了關系，我聽說你還在手周侍郎的事？”

“也不容你那鳥蛋大的腦子想想，周侍郎同正公是什麼關系，你在那要挾人，倒是顯得你本事了？”

“明日我去覲見陛下，調你來夏州，他娘的，幾年不在我眼前，盡闖出這些糟心窩子的事。”

尉遲寶琪很不服氣：“父親，只是一個正公罷了，我們……”

“只是？”

尉遲敬德被氣笑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起木：“什麼只是，弱冠之年本事就比你爹還大。”

“這種人老子都不敢招惹，你膽子比老子還大？”

尉遲寶琪有些想認，但他不敢。

“明天，去給正公賠禮道歉。”尉遲敬德一橫眼，繼續吩咐起來。

尉遲寶琪倔強得很，腦袋一偏：“我不。”

尉遲敬德揮舞著子，一敲桌子：“這個家是聽我的，還是聽你的了？”

尉遲寶琪依舊倔強著，他太不甘心了，他覺得自己明明已經遇著最好的機會，明明離把周小三拉攏過來只有一步之遙。

可自己父親回來，把一切都毀了。

尉遲敬德一眼就看出自己兒子的心思，他向來是不寵溺孩子，信奉不經歷磨煉，是無法長的。

于是，握著木就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