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這個小老頭今天又發的什麼瘋。
現在的客人正是多的時候,哪有這個閑工夫去搭理他。
李世民又重重嘆了口氣,企圖引起尹煊的注意。
尹煊只是隨手朝他丟了一把栗子殼,滾滾有學有樣,也抓了一把竹筍皮,只是滾滾向來是不知輕重的,它一爪子就丟到了李世民的臉上。
李世民也不生氣,從臉上捋下來,只是又重重地嘆了口氣。
唉聲嘆氣、長吁短嘆。
尹煊直到忙好,才出時間,端著一盤子烤串,坐到一臉愁眉苦臉的李世民對面,開口問道:“怎麼回事,這麼一幅模樣。”
“薛仁貴不是帶波斯使臣去了,這對現在的大唐來說,應當是一件好事?”
李世民點了點頭,應了下來:“這當然是一件好事。”
“只不過…朝廷現在因為別的事,吵得不可開。”
尹煊一頓,擼了一把串子:“是和我有關?”
李世民又點了點頭:“朝廷上,我是聽說…朝廷上為了討論如何封賞于你,可是吵了一個翻天覆地。”
“有人覺得,應當本本分分地封賞你一個國公。”
說到這,李世民頓了一下,注意了一下尹煊的神,似乎是從尹煊那專心于擼串的作神里捕捉到了什麼,他才繼續說了下去。
“有人是覺得,正你還年輕,應該再遲一些,封你一個國公的位置。”
“有人還覺得,應當把這次的功勞給薛仁貴,讓他徹底、正式地步朝堂中來。”
說著,他又頓了一下:“你是怎麼看的?”
尹煊嗤笑一聲,擺了擺手:“咋咋的,不過…薛仁貴也就借朝廷這次用用,等幫波斯復國后,讓他告老還鄉就行。”
李世民是很認真的。
但尹煊的這一番話,還是讓他有些沒崩住。
告老還鄉…是什麼鬼東西。
三十歲還沒到的人,就“告老”了?這說出去都沒人能信。
尹煊一邊遞給李世民一烤串,一邊把里的東西吞下去:“他我還有大用,這才探索哪到哪,還有那麼多地方呢。”
“讓他在朝廷里當,就真的太委屈了。”
李世民差點就把烤串砸到尹煊臉上去了,聽聽…這都什麼鬼話,什麼在朝廷當太委屈了!
為這個世界上最強大國家的員,難道真的很委屈人嗎?
不過…
這種旁枝末節的事,倒不是現在應該去考慮的,李世民擺了擺手:“這些你讓薛仁貴同朝廷說去。”
“你是怎麼看他們討論的那些事的?”
尹煊一臉無辜,咬了一口翅:“不都說了,咋咋的。”
李世民一愣。
他考慮過尹煊的許多種反應,唯獨沒有考慮到這一層——他愿意相信尹煊是那種對權力沒什麼興趣的人,過往的許多事、許多試探都證明了這一點。
但他不信尹煊是一點心都沒。
那可是…國公,所謂國公,便是一國之公,地位崇高僅在皇帝之下,百朝拜、萬人低頭。
這就是一錠閃閃發的金子,再怎麼視錢財如糞土的人,若是在他面前擺上一百斤黃金,也很難不把視野挪過去。
畢竟…無論一百斤什麼東西,都顯眼的。
“什麼咋咋的……”李世民琢磨了一會,有點沒弄懂這四個字究竟代表了什麼,又緩緩開口問道。
尹煊嘆了口氣:“你是太忙,腦子累壞了,連這四個字都聽不懂的?”
被罵了,李世民還點起了頭。
跟個大怨種似的。
尹煊嘆了口氣,一手把翅扯下來,另一只手拿著簽子著桌子,一本正經地解釋起來:“咋咋的,是一種口語化的詞匯,其意思指的是,隨便別人是什麼看法、行,自己都對此都很無所謂,和自己沒有關系。”
李世民臉一黑,簽子往前一,似劍般的中盤子里一只羊串,接著挑了起來,落到他手里:“我不是問這四個字是什麼意思。”
“我是問…畢竟是事關你的封賞,為什麼會這麼一個態度。”
尹煊反問了一句:“不然呢?”
李世民一愣。
尹煊擺了擺手,接著說了下去:“你覺得我應該是什麼態度,忐忑不安,然后據理力爭?”
“國公啊,的確是好的一東西。”
“要是其他人,興許就會按照我之前說的那個態度去爭取了。”
“但……”
說到這,尹煊停了一下,喝了小半杯啤酒,打了個長長的嗝:“國公這個份對我來說有什麼用?”
“有了,多個好用的虛名,沒了,也不會對我有半分影響。”
“而且說句不好聽的。”
“這東西于我有什麼用?我手里的這些東西,有哪一樣是這些所謂的份帶過來的?”
李世民又是一愣,緩緩點了點頭。
尹煊的功績從來都不是勛貴的份帶過來的,都是他自己商賈貿易、或是開疆擴土帶來的。
甚至…他好像都沒怎麼用過自己的這個份,在同福食肆,他向來是以食肆老板的份自居。
他也沒建自己的府邸,哪怕有不人都提議過,可他現在還是住在懷貞坊的那個小宅院里。
若不是朝廷的人出面,尹煊家里甚至都找不出來一件能象征尹煊份的東西,車駕、仆從這些都是沒有的,只那麼一件朝服,尹煊就穿過寥寥幾回。
“雖然之有愧。”尹煊把里的羊吞下去,“他們恭維我,我一聲正公,你覺得這個稱謂…和我的貴族份有關嗎?”
李世民遲疑著,搖了下腦袋。
一個郡公的份,不過是給這些人,一個能夠明正大、名正言順去如此稱呼尹煊的機會罷了。
若是沒有這個份,也不過遲幾年,等年紀到了,自然而然就會這麼稱呼起來的了。
“所以國公也好,或是其他份也好,對我來說有什麼用?”尹煊嗤笑了一聲,笑得甚至還有些輕蔑,“他們咋鬧,就咋鬧去吧。”
“只要別攪著我的生活,怎樣都行。”
李世民此時此刻,心里卻有些不怎麼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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