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玄真派崩滅

與崔竟中大驚失，了方寸相對的，卻是喬葶那一張從始至終，都沒什麼表的臉。

「山野之人，還真是俗，平白糟蹋了一盞好茶。

但想來你縱是喝下去，也不過是牛嚼牡丹，品不出什麼滋味，這樣，倒也彷彿是無差了？」

喬葶秀眉微蹙，道：

「繞開我平素學琴的小梅山，往白瀑這邊行走，你要是去庫房拿取靈藥？既然如此，又已飲完茶了，那就快走罷，不必留在此礙眼了。」

這一番刻薄言語崔竟中已是聽慣了的，神不起波瀾，也毫不怒。

他只是頗有些不著頭腦……

但不必同喬葶在此相對枯坐，對崔竟中而言也是一件幸運之事。

於是只連連點頭，便拉起陳珩，就要走出亭外。

「我說的是你可以走了，並非是他。」

喬葶濃長的眼睫微微一抬，如黑蝶撲翅：

「我同他的事還尚未說完，不過，那便於伱崔竟中無關了。」

「等等，你是故意來堵陳師弟的？」

崔竟中一愣，也旋即會意過來。

丹房大殿裏有真君曾親手佈置下的制，除他之外，並無一人可以輕易進，便是連喬葶也不可。

而喬葶向來也只在小梅山學琴奏曲。

可今遭偏偏是繞過小梅山，還是遇見喬葶……

這其中存著的一番心思，已經不言而喻了。

「可，可……」

崔竟中不由得有些躊躇起來，他道：「可陳師弟，他……」

「我是會吃人，還是平素間飲嗎？再怎麼說，他也是真君看重的人，我不會對他如何的。」

喬葶終是不耐道：「若有言辭冒犯，我赦他無罪便好了，可安心了嗎？安心了便趕離遠些！」

崔竟中聽得這話，臉上神才稍稍一松。

他向陳珩使了個小心的眼，才一步步挪出了竹林外……

「也不知真君到底看重了他什麼，連一修為都是服食外丹得來的，潛力已盡，只怕連旁門元神都修不。」

在崔竟中形消失后，喬葶眼中閃過一不加掩飾的嫌惡之，隨即看向陳珩，冷淡道：

「這幾日裏，你便是同崔竟中在丹房煉丹，怎麼，可是一無所獲麼？向他求教，真可謂是緣木求魚了。」

「崔師兄學究天人，一丹道造詣更是玄微妙，珩只恨自己資質愚鈍，不能盡悟妙言，實屬憾事。」

陳珩微微一笑，道。

喬葶被這話堵了一下，臉上便有了些不悅。

見對面那人雖形貌猙獰，五卻緻如國手的圖畫，廓出挑。

在抬眸定目間。

一氣度清冷寡淡，如若是三秋風，梢上寒霜，更給人一種平白莫名的出格離塵之。

喬葶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這怪異的讓心下頗有些疑，但自矜家世，也懶得多問，那樣反而是失了份。

「飲茶罷。」

轉了眸，淡淡開口。

「不知貴先前所言的婚約，究竟該如何做解？」

陳珩並不端起茶盞：「是同那方頭令牌相關？」

「你既知曉蝕紅水是我父的傳承，想必也是崔竟中特意同你言說過？」

喬葶忽得冷笑一聲：

「我父素來行事狂悖，視宗族禮法於無，當年他曾同真君留下過言語，誰能破了他的佈置，取了他的蝕紅水，誰便能贅山喬氏，娶我為妻，那頭令牌便是信！

說得好像是個大丈夫一般，豪氣干雲，但卻將我喬葶當做是可以隨意出手易的財貨一般，並不在意我的個人心念，何其的可恥荒唐！」

「那貴這次特意前來，是要我拒了這婚事？」

陳珩瞭然開口。

「你形貌醜陋，又並無家世、宗派為依仗，我乃名門貴，又怎肯下嫁於你？」

的玉容上微微閃過一冷嘲，又旋即而逝，淡淡道：

「真君不日便要召見你，到時候必然會提起這樁婚事，我要你親口回絕了，絕不能夠應允！

當然。

投桃報李，我自也會給你一些補償。」

喬葶將素手輕輕一拍。

侍奉在亭外的侍們登時會意，翩躚，將手中的玉匣依次揭開，燦燁燁，華縟非常。

「五萬靈貝，十件上品符，三株可延續生機的寶砂龍芽和我山喬氏的《曇華九要心印妙經》，這門經典足夠你修行到元神境界了。」

這時。

喬葶語氣微微一緩，似是也不迫過甚，反而弄得最後事與願違：

「我雖不知你先前遭逢了什麼大敵，但真君為你而斬出的那一劍，已是略壞了他的神定，這歸結底，我想也無非是看在你得了那頭令牌，可以贅山喬氏的份上！

不要執迷不悟，貪得無厭。

你若真是執意於這樁親事，到最後只怕是人財兩空，什麼得不了手。

畢竟。

真君也不可能時時看顧你！」

在說完這含威脅的言語后，喬葶又道：

「這些只是定金，若你應承下來，我之後還有厚報奉上。」

見對面一時沉默無語。

喬葶耐著子等了半晌，剛開口，便被陳珩緩聲打斷。

「財貨便不必了。」

喬葶皺了皺眉，心中已有怒氣升騰，五指，叱道：「你怎敢——」

「至於所謂婚事，真君若是問起，我也自會一力回絕。」

陳珩彷彿沒看見喬葶那即要發作的神似，淡然道

這一番話讓玉容變化幾次，朱張了又張，竟一時怔住。

「聽丁韙說，你只是地淵外一個小門派的出，莫要逞一時意氣，到時候後悔莫及……別的不說，單是這卷《曇華九要心印妙經》，便是多數修道人一輩子也不到的福源。」

半晌后。

喬葶斂了臉上那一訝，深深看了陳珩一眼，淡言道：

「你現在接下這些財貨還來得及，我只當做是沒聽見方才那些狂言罷，若到時候後悔了，又來向我求索，才是真正的貽笑大方，讓人不齒！」

「多謝提點，只是並不必了，貴所言的婚事，本就是荒唐之舉，做不得數。而既是無功，便也自然不祿。」

陳珩將長袖一斂，打了個稽首，便當即起告辭，並不留。

喬葶還來不及多說什麼。

他便已走出了亭外，影不見。

場中一時寂然。

直到桌案上的茶水都已全然冷去，再無一熱溫時。

一個侍才小心翼翼低下頭，對神沉的喬葶聲開口，道：

「郎，那人竟已應允了你，會在真君面前辭了婚事，這豈不是好事嗎？為何還悶悶不樂？」

「既是要辭婚事，為何不收下謝儀，依我來看，不過是擒故縱罷了！」

「擒故縱？」侍茫然不解。

「他陳珩以為似這類故作清高的做派，就能夠讓我高看一眼，然後將他記在心中？真是愚不可及，鄉野俗夫果然智短，無甚見識，活該他人財兩失！」

喬葶冷眼看著面前的竹樹濃、仰不見天之景，語聲中帶著一煞氣：

「他乖乖辭了婚事倒還好，若是敢私下裏還有什麼舉止，便是那個崔竟中一心要護佑，我也誓要殺他！」

說雖如此。

但想起陳珩那雙烏沉漆暗，淡漠到並沒有什麼緒的眸子。

喬葶心中沒由來又是一陣煩躁不安。

嘩啦！

忽得揮手，將桌案上的玉瓷茶都掃落在地，砸了個碎！

然後一言不發，轉就走。

一眾侍都早已見怪不怪，只對視一眼，便連忙跟了上去。

而另一。

陳珩順著石階緩步而行，兩側蔥綠的草木瑟瑟而，被風拂得陣陣發響，心也不思忖起來。

「喬真君之所以會從越攸手下救下我，究竟是因我的世，丁憲前輩的符籙，還是因為喬知節的那面頭令牌？而我的世……」

這時，突得有一道呼聲打斷了他的念頭。

抬眸時。

正見崔竟中抱著幾方木匣，在沖自己這招手。

「左右多想也是無用，再過上幾日，待得喬真君見我時，一切便自然可見分曉……」

他收了心思，朝前走去，暗自搖頭一笑：

「而今練好紅鉛大還丹才方是正理，有崔師兄這位丹道大師在旁指點，這可是難得的機緣，不能錯過！」

……

……

而於此同時。

地淵外。

小甘山，玄真派。

煞衝天，煙塵滾滾。

十一峰、九大崖嶺、二十瀑潭已被毀去了泰半。

放目去，只見得是伏無數，殿宇傾頹，牆倒屋塌。

大氣中，洶裂的火氣和渾腥的臭味混雜於一，令人聞之嘔。

一道青圈中，艾簡和陳嬰比肩而立，著這慘烈的一幕。

一個目驚惶不定。

另一個則神平平，只是眼底偶閃過一無奈之，又瞬息斂去。

「真死了，我真的殺了司馬靈真，殺了玉宸派的巡照道人……」

良久的震愕無言后。

艾簡踉蹌後退幾步，慘白著一張臉，目瞳中佈，近乎呢喃一般從中聲吐出了幾個字。

「如今，我已自絕於天下了……」

他複雜開口。

視線最為顯目的，便是一個高冠華服的道人倒斃在山崗下，手裏還握著一柄斷裂的白虎法劍。

而他殼，赫然存有一道煞氣騰騰的影，在貪婪吞吃道人的一、元真，不將他吸食枯骨幹，便不肯罷休。

那高冠華服道人。

正是玉宸派此番負責南域道脈校考的巡照道人——司馬靈真！

至於影……

艾簡忽得打了個寒，看向陳嬰。

此時，陳嬰原本左眼中那道兇戾滔天的影，已離了封陣，不見行蹤。

他眼底眸晦暗莫名。

如是食人的野在飽腹后，所展出的歡欣之。

又似是一種下定了決意的無奈，回頭不能……

「怎麼，艾兄你而今後悔了？」

察覺到艾簡的目，陳嬰轉，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

「不是司馬靈真這蠢故意折辱你，還提及了王述和你的恩師，才惹得你怒急攻心，求我出手，殺了這蠢貨？

仔細想來，這倒也並不奇怪，無非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罷了。

他司馬靈真如今是謝常手下的得力大將，而謝常要想晉陞為玉宸派的真傳弟子，自然是需要派中長老助力的，那同你師門有深仇的谷昭，想必就是謝常的拉攏對象。」

「……而我如今被流放到南域，在門中毫無基，司馬靈真折辱我，非僅不會有麻煩，相反若是傳至了玉宸派，還會讓谷昭那頭老狗歡心，更家投向謝常麾下。」

艾簡慘白著臉，一字一句道：

「司馬靈真與我乃是同輩中人，又同是世族出，縱然上虞艾氏知曉了，也不會過分替我出頭，對嗎？」

「都說艾兄你是個無智莽夫，看來還是有些腦子的，但也並不多呵。」

陳嬰笑了一聲，又拍手嘆道：

「只可惜，這次斬殺司馬靈真，卻是害慘了侯溫，他自你門派后，可是一言都不曾發。

偏生卻因司馬靈真這蠢，也害得他被我放出的魔吸空了半，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只盼這次創，勿要傷損他的道基才是，不然陳某可真是夜不能寐，抱愧難安了。」

「不對！」

艾簡突得一聲暴喝，打斷陳嬰：「我縱是再怒火攻心，也絕不至於請你出手，把司馬靈真給殺了！是你！陳嬰！是你！」

他將銀目劍握在手，上前，目眥裂：

「是你用幻魔的大了我的心神！你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在這般殺氣騰騰的視下，陳嬰只輕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

半晌的掙扎猶豫后。

艾簡還是緩緩斂了一犀利鋒銳的劍意，頹然棄劍。

莫說他如今敵不過陳嬰這道靈。

而縱然殺了。

只怕也無事無補……

司馬靈真死在了他的玄真派，傳出去，必會惹得堂庭司馬氏和謝常震怒。

他除非躲進上虞艾氏，否則這條命，絕然是保不住的。

而自生父死後。

他便已同族中決裂……

與其那般茍延殘似的生，艾簡寧願痛痛快快去死！

「看來是想清楚了？除我之外，這九州四海只怕難有你的容之了，放心罷，不過區區兩個玉宸派的弟子罷了，又不是真傳，我還應付的過來。」

陳嬰見狀一笑：

「當年我父可是將八派六宗近乎惹了個遍，而今不也還是活的好好的嗎？」

艾簡臉難看：「人都已殺了，留在這裏做什麼，還不走嗎？消息若是傳去玉宸派，定會惹得謝常大怒！」

「不急，我也想走啊，只是有人尚未殺得盡興，不願意離去。」

陳嬰無奈搖頭，手指向在吞食司馬靈真的那道影：

「這畜牲失控了。」

「你在說什麼？！」艾簡大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