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婚約
龍松濤,長虹秋霽。
高崖天,古木蓊蔚——
自出離崔竟中所居住的那座大殿後。
陳珩沿行所見,便為一派丹崖翠閣、茂林修竹,之如若國手圖畫的秀雅之景。
正恰是:
黃花紅樹謝芳蹊,宮殿參差黛巘西。
殿閣群落錯落致,深穆莊嚴,抬頭遙但見石臺高爽,凡煙樹樾,皆是一片明凈妙,靜而深遠。
頭頂上的萬丈中天。
一顆晶瑩剔的十二竅寶珠在大放明,驅逐幽濁障,照得半天都是燦燦生輝,炫目無比。
據崔竟中所言,因地淵並無天日月星等。
此珠便被真君特意佈景於天中,以供金鼓的僕僮、侍們可以調和的離中之和坎中之二氣,使得神思不倦,可以繼續正統修行,不被濁障所擾。
在視野的最高,是一座渾樸又式樣奇異的浩大宮闕。
闕上下存有千百座琉璃磚燒制而的七品蓮花像,其廣大巍峨,將周圍大小山峰和瓊宮玉宇俱得一黯,全然不能相抗。
在闕前,置有一面百丈高的金鼓,如是一小日深深嵌,氣象堂皇至極,威嚴洪烈。
陳珩將目去。
但見那金鼓表面,清晰紋有一尊三頭十二臂,形貌瘮人恐怖鬼神。
正如若活一般,在鼓面四奔跑掙扎,似是想要破開金鼓,重返現世。
但任那尊鬼神如何暴怒施為,擂拳捶打,也只是被死死困於金鼓,出離不得。
他見到這一幕微有些訝異,還細觀。
這時卻覺雙目如若針扎一般,刺痛非常,不得不將頭偏開,收了目。
「陳師弟,那座宮闕便是真君的閉關之,如何,這初次一觀,可是氣象非凡麼?」
崔竟中笑道:
「至於闕前置著的那面金鼓,你可知它的來歷?」
「可是同黃膿大鬼神相關?」陳珩道。
「不錯。」
崔竟中聞言頷首,平素間一直都是笑瞇瞇的臉上,難得閃過一莫名難忍之意。
他定定向金鼓。
許久之後,忽得沉重搖了搖頭,對陳珩說出一番言語來。
在喬玉璧地淵之前。
曾有兆修中的大能巨擘肆於地淵,統領千萬靈鬼將,創立出了一方幽冥鬼國,甚至還幾度統兵攻出了地淵外,擄掠世俗人口,聲勢甚大。
那尊兆修巨擘,便是黃膿大鬼神。
地淵之外。
鄰近這方出口地窟的五宗和神火崖都莫能制約,無法正面攖鋒,唯死守山門而已。
後來事鬧大,惹得玉宸派的一位長老出面,鬼禍才稍一休止。
不過黃膿大鬼神畢竟修為高深。
玉宸派那位長老雖打碎了他的幽冥鬼國,卻終究未能畢功於一役,將其斬滅,只是傷而不死。
在玉宸派長老因故離去后。
黃膿大鬼神便又故態復萌,破關而出,召集被打散分離的舊部,重整旗鼓。
便連山壺公和飛花婆婆,也是這尊大鬼神的昔年舊部。
而崔竟中父母,皆是被擄掠來到地淵的修道人,在將崔竟中生產下不久,便被鬼神生生吞殺。
而若非是喬玉璧進地淵,他只怕也了鬼神們口中的鮮大……
「真君心腸仁慈,活人巨萬,一劍便斬了黃膿大鬼神,實屬是神威無量!」
崔竟中嘆了口氣,點指金鼓,道:
「而今黃膿大鬼神的元靈被拘於金鼓中,日日要足金風烈火的消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般景狀,我也的確心滿意足,總算是消去心中惡氣……」
不待陳珩出言勸。
崔竟中便灑然一笑,大步向前走去,主轉了話頭,笑道:
「往事已矣,再多思也是無用,只空自煩惱,走罷!走罷!
不過說來也怪,陳師弟你居然如此得丁憲看重,他竟把親兒子和兩條冥蛟都派了過來護衛你?這老鬼可是一向的不見兔子不撒鷹,看來他也看出了師弟非是尋常人啊!」
早在數日前。
丁韙便已向陳珩辭行,帶著兩條冥蛟和鬼將們回返了五雲野。
金鼓畢竟是一方福地所在,要遠勝於五雲野,更是一尊純真君的閉關道場。
按理來說。
丁韙只怕並不該急著離去,在此地盤亙幾日,才方是正理。
不過那日當陳珩問起此緣故時,丁韙只卻支支吾吾,不敢坦言,最後從裏艱難吐出「喬葶」這個名字后,便低下頭去。
而其面上亦是現出了憤無奈之,顯是在喬葶手下吃過大虧一般。
一旁陪座的崔竟中只笑而不語,當時的面上神,也是頗為微妙。
「丁前輩的確於我有厚恩,若非他一番佈置,我只怕也撐不到喬真君出手。」
陳珩微微一笑,道:
「不過,崔師兄,我而今卻是有一難解。」
「哦?師弟有甚麼不懂的?儘管說來,莫要同師兄我客氣!」
「那位喬葶究竟是何許人也,非僅丁韙對畏之如虎,連名姓也不提起,連師兄在對上時,也是多有容忍、退讓之舉。」
漸漸風掃雲開。
陳珩袖袍隨風飄搖不定,亦如流雲漫卷,他隨意手攏住,道:
「莫非是喬真君的子嗣不?」
原本還拍著膛,笑瞇瞇的崔竟中聞得此言后,神便瞬時一僵。
他躊躇許久,最後索連步子都一停,苦笑了一聲,才道:
「師弟所說的,雖不中,亦不遠矣……我聽丁韙的言語,師弟伱可是得了蝕紅水的修行之道?」
陳珩點了點頭。
「我雖不是山喬氏的族人,但畢竟是在金鼓長大,的一些僕僮侍,也多是真君從喬氏帶來,這一來二去下,還是多聽說過了些、傳聞。」
崔竟中搖頭道:「你那蝕紅水,便是喬葶之父喬知節的得意神通!
聽說這位曾依仗此水法,又搜集全了羅闇黑水和往亡白水,在九州四海殺得人頭滾滾,闖出了偌大的名頭!被人稱作興老怪,兇威赫赫!」
「喬知節?」
陳珩目瞳往微微一。
非僅是蝕紅水。
居然還搜得了羅闇黑水和往亡白水……
這般一來。
那他豈不是就集全了幽冥真水的所有子水?
只是將三大子水歸一,練就出真正的幽冥真水來,還需有專門的合練法決配合。
也不知那喬知節功也未。
若是真正煉就出幽冥真水來,依著那道真水的玄妙。
九州四海……
只怕是高出喬知節一個大境界的修士,在神通鬥法時,都難以徹底擊殺他!
能夠有這般的道法存,足以稱得上是一尊大神通者了!
「后聽說興老怪與人鬥法,坐化在了朱景天,這傳聞也不知可否真切,但喬葶的確是被真君帶來了金鼓,放在邊教養。」
崔竟中一攤手:「而興老怪喬知節,便與是真君同父的弟……
你說喬葶既有這般的顯赫來頭,誰能惹?哪個又敢惹?只有我等唯恐避之不及的份!」
陳珩聞言臉上出若有所思的神,點了點頭,便不再多做言語。
但此時他雖不開口。
崔竟中卻被挑起了談興,一張怎麼也閉不上來,大吐苦水。
在前往庫房的一路上,他埋怨是喬葶是如何的跋扈蠻,平白無故地四挑麻煩,簡直是白瞎了那副好容貌,同喬蕤全然是兩個不同!
……
「不過,你師兄我心寬廣,並不計量這些微末小事哩!是謂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
話末。
崔竟中拍了拍溜圓的肚皮,又不忘提點陳珩一句:
「師弟若是不幸撞上那喬葶,切記千萬不可同生起衝突,這小丫頭可一向是個刁蠻、不講道理的!好在半年後就要進赤明派下院裏修道,屆時,師兄我可算是去層枷鎖了!」
「多謝師兄提點,我省得了。」
陳珩略微頷首。
此時。
在轉過一片綿的雲林石巖后,原本狹窄的視野便豁然開朗。
但見復岫回巒,斗聳相。
迎面便是一面料峭高壁,然直上雲中,上生煙霞。
其仰觀如削,通嶙峋,如若孤桐勁松。
有一掛白虹也似的大瀑從崖頂轟隆泄下,垂流不息,飛濺起來無數的玉珠,當沖刷在那些房屋大的磯石上時,竟發出瑯瑯的清脆之聲,甚是娛耳。
而在這掛泉瀑不遠,可見綠珠猗猗,短籬曲徑。
縱目去,依稀可見一座幽雅小亭,就在千桿竹間半半,或見一檐片瓦,依依稀稀。
「這泉瀑便是白瀑,真君親口言說的名字,他年時寄山水間,此一草一木,皆是別有意趣,而自此轉過去不遠,便是庫房的所在了。」
崔竟中抬手一指,道:
「接下來要教你煉製的那味紅鉛大還丹又更繁瑣些,所需的藥草也多,此丹對紫府高功都有裨益,可溫養神識,增加靈,是一味上好的外丹!師兄我最擅煉製的,便是此丹了!」
他得意笑笑,剛還要再誇口一番。
卻見遠遠竹林被風吹得忽簌簌一聲響,然後便有一道虹倏忽而來,率先落進了林中小亭。
「什麼?不是在小梅山學琴嗎?怎又跑到白瀑這來了!」
崔竟中面一黑。
霎時。
只聞雲上清音大放。
一架鸞車飛空而來,周遭的一眾彩侍或捧香,或張燈,如眾星捧月般,圍簇在鸞車畔。
「走!走……」
崔竟中將袖往面上一遮,轉就走:「惹不起咱們還是躲得起的!」
卻還未奔出幾步遠,便被鸞車上的子冷淡喚住,要同他一敘。
陳珩抬眸看去。
見車架上的幔帳微微揭了一角,能瞧見一個子的模糊形,又很快被攏上。
「師弟是真君特意破關而出,也要召見的人,喬葶縱然再刁蠻,應也不敢太過放肆……」
頃。
那鸞車和兩側的侍就飛落到竹林的小亭中,將錦繡華蓋撐開,又在四面圍起了畫屏,擋住煙水。
崔竟中面連番變化了幾番,還是長嘆一聲,對陳珩言道:
「稍後若是有些言語衝撞,千萬勿要放在心中,由師兄我來應對就是了!」
「無妨。」
陳珩神毫不在意,面坦然地向小亭走去。
「慢些,慢些!師弟你等等我啊……」
崔竟中嚇了一跳,暗暗苦,連忙拔足跟上。
不過短短半里路程。
崔竟中就走得磕磕絆絆,好似腳下是存著什麼刀劍一般,每一步都在再三丈量,躡手躡腳。
還是喬葶的侍等得不耐,又出來催促了一番,才讓他不得不加快了些步子。
……
……
放眼瞧去。
風竹梢,如翻麥浪,極為幽趣。
在林中小亭,此時已是屏風燦然,燈彩絢眸。
一個似玉雪,容貌極妍猗那的子懶洋洋坐在一隻玉椅上,以手托腮,漫不經心。
在面前則是一張桌案,上置玉瓷茶盞,香氣裊裊浮空而上。
見陳珩和崔竟中上前。
雙目流,纖長的雙眉挑起,淡淡道:「賜座。」
亭外的侍聽了這吩咐,連忙又擺上了兩隻玉椅,又重新換了臥爐中的香品。
一時之間,幽香縈繞,如寒梅破臘。
崔竟中似是第一次遇得喬葶這般的相待,頗有些寵若驚,疑眨了眨眼,道:
「喬師妹——」
「誰是你的師妹,你又是誰的師兄?」
喬葶面無表掃了他一眼:
「你以為我同喬蕤一般,還是個沒腦子的小姑娘嗎?」
崔竟中一時被這話哽住,不知該如何作答,唯有舉著茶盞啜飲,來掩飾面上的尷尬之。
「江山易改,本難移!我還當著丫頭怎麼突然就轉了個子,原來還是先前的那副刁蠻做派!」
他心中苦笑一聲,不道。
「你便是陳珩?」
喬葶眼波一轉,並不多關注崔竟中,而是向陳珩,道:
「那個得了我父蝕紅水傳承的陳珩?」
「正是。」
陳珩回道。
「我聽丁韙這小鬼說,真君將一面頭令牌也給了你?」
喬葶又問。
陳珩微微點頭。
「那你可知,你同我是有婚約在的?」
在喬葶說完這句話后,非僅是陳珩一怔,側的崔竟中更是雙目瞪起,大驚失。
「啪拉」一聲。
他手指一松,茶盞在腳下摔了個稀碎,濺了他滿的茶水。
「陳師弟同你居然有婚約,什麼時候的事?」
崔竟中咽了口唾沫,聲道:
「這,這莫非是真君的意思?」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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