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你告訴為我,這是怎麼回事?”
江陵張家大宅西廂一間書房之,一孝服的張居正一臉憤怒的將一沓文書甩在了一名同樣著孝服的四十多歲中年男子上。
“大兄,這…這都是父親那時候…你讓為弟能怎麼做?”
將掉在地上的那沓文書撿起來后,那名被張居正稱作‘老三’的中年男子卻是不擺出了一副無奈的表。
“父親,你要這麼多地干嘛啊,這是要陷兒子于不忠不義嗎?”
看到自家兄弟那一臉無奈的表,張居正哪會不明白,這又是他那個近二十年沒見過面的父親做的好事。
原來,經過二十多天的奔波,剛剛趕回江陵的張居正,還沒來得及好好口氣呢,在一眾得知消息后前來拜訪的員中,他便收到了一份來自江陵縣父母朱正的特殊‘禮’,一沓張家在江陵‘購田置地’的清單!
可想而知,在收到這份‘禮’后,張居正是何等的愧。自己正大張旗鼓的開始在全國清丈田畝,卻沒想到自家卻是在廣奪民田,這讓他何以堪!
“就算父親購田置地你管不了,那這又是怎麼回事?”
說話間,張居正卻是又從案上拿起了一本《江陵縣賦役黃冊》,指著上面的‘閣張優免六百四十余石’的字樣,開口向自己這位兄弟開口問道。
“大兄,不就是幾百兩銀子的事嗎,你又何必小題大作,堂堂朝廷還差你這個首輔的幾百兩?”瞥了眼那本江陵縣黃冊,那名被做‘老三’的中年男子卻是毫不在意的開口說道。
“幾百兩?還小題大作?你可知就是因為人人皆如此,朝廷每年損失了多稅賦錢糧?你算算,是咱們家,這些年來除去為兄每年所的七十四石,就欠了朝廷多錢糧?”
看著自己這個兄弟那并不怎麼在意的樣子,張居正頓時不聲俱厲的大聲呵斥道。
“大兄…我…”
長兄如父,被張居正這麼一呵斥,這名中年男子頓時便不由得結結起來。
“你說你們,阻止不了父親,但背地里把這該的稅上有那麼難嗎?還有,咱們家什麼時候有那麼多錢來購置這麼多田地了?”看著手上那沓兩萬多畝的田地清單,張居正卻是不再次厲聲喝問道。
“回大兄,這…這其實有…有近半都是它人投獻而來……”
面對自家這位憤怒的首輔大兄,這位張家老三也是怕了,很快便竹筒倒豆子般的將這些年來張家‘購買’和接投獻的事全都倒了出來。
“陛下,臣愧對陛下啊!”
得知自家老爹這麼多年來的胡作非為,張居正撲通一聲便面北跪倒在地,痛哭不已!
……
“應明,老夫在此多謝了!此番若非應明提醒及時,老夫險被蒙在鼓里而不自知,不知道將來他們還會犯下多錯事來!”
幾日之后,江陵張家大宅正廳大堂,著素服的張居正,此時卻是對著一名年約四十,著?鶒補服的七品知縣長揖了一禮。
“不敢當大人如此大禮!大人離家十九載,整日忙于國事,疏忽了家中之事實屬有可原,只要大人不怪罪下不通人就好!”
這名中年知縣雖說避讓著張居正這名帝國首輔的大禮,但口中的話卻是并未有半點兒結奉承之意。
“應明這是哪里話?有應明的提醒,老夫謝尚且來不及,又怎麼會責怪于你。若是朝廷員都能如應明一般,不畏強權,秉公執法,那又何愁天下不靖?何愁盛世不臨!”
原來,這名七品縣令便是張居正一回鄉便送來‘大禮’的江陵知縣,朱正。
這朱正乃是萬歷二年進士,初為河南偃師知縣。正如他科考時所說的那樣,以國事為重,以民瘼為先的他一上任便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
通過清錢糧、核軍實,審學霸和剪土豪的手段,很快朱正便將當時烏煙瘴氣的偃師治理得井井有條。被州府兩院稱贊為‘治稱一時之最,才堪九省之沖’!
很快,朱正在偃師出的政績便引起了朝廷的關注,更是被首輔大臣張居正相中,親自點名出任了江陵知縣。
要知道,雖說這江陵是張居正的故鄉,但對于自己家鄉場的齷齪,張居正卻是十分清楚。所以他才希借這年輕有沖勁兒的朱正好好把江陵的場治一治。
只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這朱正剛上任沒多久,查到的第一個‘大 老虎’便是自己這個大明首輔!
“下定不負大人期許,必會將秉公執法堅持到底!”面對張居正的夸贊,朱正這位七品知縣隨即一臉正的開口答道。
“正該如此!有你這句話,老夫也就放心了。除了老夫家中原本的一千畝田地外,這些多出來的田地就給應明你理了。該補的欠稅補,該清退的田地清退,總之,一切秉公理!”
“大人放心,下一定不避權貴,秉公理!”
當著張居正這位當朝最大的‘權貴’說到不避權貴的時候,這位從進門來就一直保持著嚴肅面孔的朱正,此時也是不由得輕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原來應明也是會笑的,老夫還以為你天生冷臉呢!”看著這位終笑容的江陵父母,張居正也是不哈哈大笑起來。
“下原本還準備做一次‘強項令’呢,沒想到大人卻是沒給下這個機會,哈哈!”
看到張居正所說的確是出自真心,朱正也是不灑的大笑起來。
“應明啊,老夫還有個私心,希應明能夠在這江陵任上多呆上幾年,還江陵場一清朗,保張家一份清名,不知應明意下如何?”末了,張居正卻是一臉期待的看向朱正。
“固所愿,不敢請爾!”
“老夫多謝應明全!”
……
就這樣,在這場全國田畝大清丈中,荊州府的土地清丈,卻是以張居正自家的田地清丈為開端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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