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之，拋開云關鎮那場大戰不說，死了近兩萬人。

這個數字，對于很多人來說，可能很多，然而對于偌大的甘州來說，其實很，不敢說九牛一，可真的不算多。

甘州的場、江湖、軍隊、各方勢力，很多都是罪該萬死的角，然而，鎮西軍在洗地的時候，也只是殺了那麼影響力最大的人而已，至于很多小嘍啰要麼被收編了，要麼被關押了。

如果讓武英叡來做這件事，這些人，不管大小，估計都會被坑殺，那到底有多人，估計是以萬為單位的。

許一凡說自己心，真不是謙虛。

武英叡說許一凡做的已經不錯了，也不是夸贊之詞，而是真的覺得許一凡做的不錯。

殺人容易，救人難啊。

那些在甘州為非作歹，宛如土皇帝的人，太多太多了，本殺不完，即便這次殺完了，要不了多久，新的一批就會冒出來，到了那個時候怎麼辦？

繼續殺嗎？

顯然不可能的。

抓大放小，這是許一凡的策略。

當然，許一凡雖然沒有殺這些人，卻也把這些人充分的利用起來了。

現在在涪州和巫州的戰場上，死的最多的就是炮灰。

四大邊軍當中，許一凡跟殷元魁，還有秦之豹的關系最好，而夏侯拓和武英叡跟許一凡沒有際，但是，夏侯拓對許一凡有好，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反而是武英叡，即便許一凡為了護國大將軍，為了國師，他對許一凡的態度，依舊是不咸不淡，始終帶著審視的意味在里面。

但是，這一次武英叡對許一凡改觀不，尤其是許一凡在甘州做的那些事，井井有條，讓他很滿意。

雖然許一凡并沒有像他想象的那般，在甘州直接大開殺戒，用鮮洗地，可許一凡的手段更直接，也更有效。

屠滅一個甘州，武英叡能做，其他任何一個武將都能做，但唯獨許一凡不能做，因為他不單單是護國大將軍，還是國師。

甘州再怎麼腐爛，甘州的百姓也是大炎王朝的子民，作為一個國師，如果連一個甘州都容不下，那如何容得下其他的人呢？

“你這樣做，甘州雖然短時間恢復平靜，可那是因為有你坐鎮，而鎮南軍這邊有反叛，一旦反叛平息，你又離開了甘州，甘州肯定會的，而且比之前更，你想好怎麼做了嗎？”武英叡看著許一凡的側臉問道。

“呵呵！”

許一凡笑了笑，說道:“放心吧，不了。”

“嗯？”

(°ー°〃)

武英叡愣了一下，下意識問道:“何以見得？”

許一凡卻答非所問道:“很多人都以為這個世界，是世家和修行者說了算，是皇室說了算，可你們有沒有想過，世家也好，皇室也罷，亦或者修行勢力，他們能夠存在，并且強大，依靠的是什麼？”

武英叡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許一凡，靜等下文。

“是民心，有人曾說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而老百姓就是那水，甘州腐爛不堪，象橫生，這是不爭的事實，想要除這個問題，依靠外力是不夠的，真正能解決問題的，還得是甘州自。”

聽到許一凡這麼說，武英叡陷沉思。

良久之后，他看向許一凡，突然說道:“在鎮西軍進行屠殺的時候，那些起義軍是你安排的吧？”

許一凡并沒有否認，點點頭道:“我只是讓人去引導了一下，當有人站起來的時候，自然會有無數追隨者，我只是因勢利導，推出來了幾個首領，至于其他人都是自己加的。”

“用百姓的力量去對抗甘州的各方勢力，有意思。”武英叡笑著說道。

許一凡轉過頭，看著武英叡的眼睛，認真說道:“千萬不要小看百姓的力量。”

“你真以為，甘州腐爛不堪這些年，那些百姓真的沒有怨言嗎？真的不想反抗嗎？”

許一凡搖搖頭，自顧自的說道:“不是他們不想，而是不能反抗，你可能不知道，在起義軍出現的時候，甘州暗藏了多民間力量，這些力量都是百姓自己形的，如果沒有他們的加，你真當那些由平頭百姓組的起義軍，能夠勢如破竹，攻城拔寨嗎？”

武英叡愣了一下，隨即笑著點點頭。

確實，甘州發生的事，武英叡都知道，只是，他人不在甘州，所知道的事都是下面的人去打探，然后整理轉述過來的，其中很多細節都湮滅在這一次次整理當中。

當甘州出現起義軍的時候，武英叡就到很奇怪，這起義軍出現的速度和數量，大大超出他的預料了。

當時，武英叡就猜到，這其中有許一凡在背后推波助瀾的原因，可當許一凡說明其中緣由的時候，武英叡還是震驚了一下。

許一凡則繼續說道:“甘州需要改變，首先要改變的不是場，也不是其他勢力的平衡，而是改變甘州百姓的生活環境。”

“哦？詳細說說。”

“甘州腐爛不堪，混不已，最深其害的就是百姓，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一個富家子弟，從小錦玉食，來手，飯來張口，即便是給他山珍海味，金山銀山，他也不會太心，甚至會覺得索然無味，可是一個不蔽，食不果腹的人，別說給他吃山珍海味了，就是給他一個饅頭，他也會心懷激的，并且為了這個饅頭，他們可以浴戰。”

“甘州的百姓苦的太久了，這種苦，不單單是上的，更多的還是神上的，那些魚百姓的勢力，就是一座座在他們頭上的大山，讓他們不過氣來，現在，我把這座大山搬走了，讓他們重見天日，你說如果我離開了，這些被搬走的大山又回來了，你覺得他們會答應嗎？”

武英叡搖搖頭，沒有說話。

“當一個人沒有看到明的時候，會認為這個世界就是黑暗的，可當一個人看到明，并且沐浴過明的人，衙門的世界就不再是黑暗的，而當有人想要把他們打回黑暗當中的時候，你覺得這些人會不會反抗？”

“因為看到，所以相信，因為相信，所以斗，而我只是用火，照亮了他們的世界，讓他們看到了而已，哪怕這道很短暫，可他們看到了，就會有無數人試圖去點燃這道，去追逐這道，而在這個過程當中，他們就是。”

“嘶.......”

聽到許一凡這麼說，武英叡倒吸一口涼氣。

倒不是許一凡說的這些，有多麼的高深，多麼的新奇，而是許一凡說的這些，是很多人想到過的，卻沒有去做的事，因為在他們看來，百姓只是百姓，他們能做什麼呢？或者說，一群扛著鋤頭的泥子，又能做什麼大事兒呢？

然而，經過許一凡這麼一說，武英叡突然發現，他們關注的地方不同，想到的地方不同，看到的風景也不同。

不管是武英叡，還是李建民，亦或者讀書人，他們的眼更多的還是放在世家集團、修行勢力上，而更有人去關注這些百姓。

不是他們心中沒有百姓，而是打心底里覺得，這些百姓無法事兒，無比給他們帶來助力，因此他們選擇了忽略。

很多人覺得，許一凡的崛起和一步登天，是運氣使然，是靠山太多，可武英叡卻知道，許一凡從出現在世人面前，他做的很多事，其實都不大，都是一些小事兒，真的是很小的小事兒而已。

現如今，讓天下人都無比重視的言午堂，里面的員的出都不好，不是乞兒就是孤兒，然而，就是這樣一群被社會，被世界棄的人，卻做出了很多驚天地的事。

還有鎮西軍當中的炮灰營和俘虜營，他們在西征大捷之后，為人們口中津津樂道的對象，要知道，炮灰營的人都是些什麼人？

他們是囚犯，是西北三洲的一群死囚、馬匪而已，這樣的人，死不足惜，可就是這樣的人，卻在康城守衛戰當中，發出了驚人的戰斗力。

當一個為非作歹的囚犯，用鮮，甚至是命去洗刷他們的罪惡的時候，這樣的人，即便曾經的是壞人，可也會被人記住。

至于俘虜營的人，更不用說了，他們手上沾染了多鮮，殺害了多人，沒人清楚，然而這群人也為了他們的袍澤、兄弟、戰友，難道真的只因為他們投降了嗎？

不，他們是用實際行證明了自己，讓所有人都認可了他們。

放在以前，誰會想到這些人，誰又敢用這些人，然而許一凡敢，他不斷敢用，而且還是無比信任的用，而這些人也沒有讓許一凡失。

影響一個人，改變一個人很容易，可想要影響一群人，改變一群人，其實是很難很難的。

收留乞兒、孤兒，利用囚犯、馬匪、俘虜作戰，難道沒有人想到嗎？

當然有，古往今來聰明人很多，用大智慧的人也很多，可為何有人想到了，卻沒有去做呢？

追到底，無非就是值不值得的問題。

與其花費心思和力去收服這群爛人，讓他們去作戰，還要防備著他們，不如直接從其他地方征集正常人去作戰，其效率更高，結果更好。

如果說這些，都曾經有人想到，甚至嘗試去做過的話，那麼甘州的這場變革呢？

這是一個皇權時代，也是一個修行者和妖共存的時代，在那些高來高去的修行者面前，別說平頭百姓了，就是那些裝備良的將士，也不過是螻蟻罷了。

很多人以為，許一凡能夠這麼快收拾掉甘州，清除掉渣滓，完全是依靠了鎮西軍和不良人，武英叡曾經也是這麼想的，但是現在他卻明白，許一凡真正的依仗，不是鎮西軍，不是不良人，也不是武英叡手中的鎮南軍，而是甘州的百姓。

武英叡在聽完許一凡的一番話之后，久久沒有說話，他已經可以預見甘州的未來了。

許一凡說的沒錯，甘州的問題很大，外力很難除，只能治標，無法治本，想要解決好問題，需要很長的時間來理，這是歷代朝廷派往甘州的刺史，最為頭疼和到無力的一件事。

這條路走不通，許一凡就另辟蹊徑，走了另外一條路。

許一凡搬走了在甘州百姓頭上的大山，讓他們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沐浴到了，哪怕這座大山只是暫時搬走，可他們看到了，就會滋生想法和野心。

武英叡看著平靜的許一凡，沒來由想起一件小事兒。

當初，許一凡在康城的時候，曾經跟將士們閑聊，說了一個愚公移山的故事。

故事并沒有新穎的地方，許一凡隨便一說，眾人隨便一聽，權當一個故事來聽，可現在回想起來，武英叡發現，許一凡思考問題的方式，跟所有人都不同。

愚公移山的故事，有人覺得愚公很蠢，明明不可能的事，為何還要去做呢？想要去外面，直接搬家不就可以了嗎？

也有人覺得愚公的神很可敬，持之以恒，這是很多人都該學習的地方。

然而，武英叡卻覺得，許一凡就是那個愚公，只不過，他并沒有像愚公那般依靠個人的力量去挖山，而是利用群的力量去挖山。

一個人挖山，可能一輩子只能挖一點點，可是一群人去挖山，那麼這座山要不了多久就會被挖空。

甘州的百姓，每一個人都是愚公，以前他們不知道山的那邊有什麼，也沒想過去看看，所以他們大多數一輩子只能是農民，可現在他們看到了山的那邊的風景，那他們就會去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