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去吧。”皇帝冷聲道，“謹言慎行，從今日起足三個月，任何人召喚也不得去見，朕說的。”

許氏心中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惶恐拜泣:“謝陛下不殺之恩。”

皇帝沒有再看，只轉坐到榻上。

許氏也不敢多言，忙退了出去。

沒多久，朱深走進殿來。

他看皇帝倚在榻上閉著眼，等了一會，小心開口:“陛下，可仍然要召中宮來？”

過了一會，皇帝才睜開眼睛。

“不必了。”他淡淡道，看了看朱深，“方才吳王妃的話，你都聽見了？”

“正是。”朱深道。

“你如何想？”

“吳王妃雖是一時糊涂，闖出來的禍事倒還不算十分收拾。只要一口咬定是得了癔癥，胡言語，這事還是能下去。”

“朕問的是這個麼？”皇帝冷冷道，“朱深，你如今也不肯跟朕說實話了？”

“老奴不敢。”朱深忙道，“只是此事本系謠言，陛下圣明，自知其背后因果。既子虛烏有，老奴又怎敢置喙。”

皇帝沒答話，頃，冷哼一聲。

“皇后瘋了。”他說，“見不得朕好，見不得封家出事，便用出這等伎倆，挑吳王妃來鬧。好個中宮，好個國母。此事一出，朕不但會置吳王妃，還可能奪了吳王府的封號。五郎可是的親兒子，連五郎的妻子兒都要斷送，五郎在泉下若是知曉了，才真是死不瞑目。”

朱深道:“陛下不必怒，或許中宮正是知道陛下心中還是疼惜五殿下的，不會真對王妃母子下狠手，這才出此下策。”

皇帝又“哼”一聲，沒有說話。

朱深著他，又道:“文公已經在外等候，是否傳喚？”

“不必。”皇帝擺擺手，“朕乏了，讓遜之隨朕一道回宮。”

“這……”朱深道，“可宴席還等著陛下回去呢。再說，今日不是還有幾道婚旨要下麼？”

圣上看向朱深，瞇了瞇眼，道:“我知道你對子靖的，盼著他和那常姓子的婚事。可是，今日之事你也聽見了。”

朱深趕跪道:“陛下，那些話都是子虛烏有，是加在賢妃上的無妄之災！陛下圣明，當年傳出的風言風語，其實都是中宮和封家弄出來的，如今斯人已逝，何必再掀波瀾？”

“斯人已逝？”皇帝的聲音越發森，“此事哪里有過去的一天，常仲遠即便死了也我不得安生。你聽他們說了什麼？說子靖不是我的兒子。”

朱深忙道:“這都是造謠中傷。朝中誰人不說諸皇子中，九殿下最肖陛下。不過是有心人嫉妒九殿下，故意挑撥陛下和九殿下的父子之……”

“若非他有異心，何人敢挑撥！”圣上厲聲喝道，“你可曾見他人挑撥我與太子，我與長勤，還是任何一個朕的兒子？可偏偏挑撥了子靖，為何？因為挑撥的！說什麼長相，你瞧瞧他的子，哪點似朕？朕似他那般目中無人，為所為麼？這哪里是朕，分明是隨常仲遠！”

此話猶如平地起了一場驚雷，不僅朱深怔住了，裴淵和晚云也怔住了。

“陛下！”朱深無奈地喚了一聲，在皇帝面前伏拜，“此事牽扯甚大，還請陛下三思。”

皇帝坐在榻上，終是沒有再怒斥。

“起來吧。”好一會，他聲音疲憊，道，“道理朕全都知道，也只有在你面前，朕才會說這些。”

朱深連聲稱是。

“回宮。”皇帝嘆口氣，從榻上起來。

朱深忙上前，將他攙住，扶著他往殿外而去。

晚云只覺心如麻。

裴淵確實功高，但無論如何也是皇帝的兒子，何以讓皇帝忌憚到如此地步？

原來讓皇帝忌憚的不止是他的軍功，還有他的世。

原來……

晚云咽了一下嚨，想到了父親。

雖然無從求證，但心中已經明白，皇帝說的常仲遠，就是的父親。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

皇帝已經離去，四周的軍也跟著他，前呼后擁地離開。

裴淵帶晚云離開屋頂，順著銀杏樹落了地。一路上，二人各懷心事，靜默無言。

庖廚外的宮人侍依舊忙碌，遠約傳來竹聲和喧囂聲，好不熱鬧。

晚云已經無法裝作若無其事地回到那宴上，走到僻靜，停下腳步，對裴淵道:“阿兄，我想先回去了。”

裴淵停下來看。

在的雙眸里，他看到的也是一片復雜和猶疑不定。

就像他自己一樣。

裴淵早已經已經習慣了三不五時地被人拿母親的事說三道四，但今日聽到的這些，他和晚云并無不同，都是頭一回。

這無異是晴天霹靂。

常仲遠和他的母親，曾經相識，并且十分要好。而他，很有可能不是皇帝親生，而是常仲遠的兒子。

換而言之，他和晚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云兒。”裴淵上前扶住的雙肩，道，“凡事還需求證，不可輕信的一面之詞。”

晚云咬了咬，低低道:“可父親的事……阿兄是知道圣上認識父親的，對麼？否則方才阿兄為何企圖掩上磚瓦，分明是不想讓我聽下去。”

那只是下意識的舉，沒想到識破了。

裴淵知道，常仲遠的真實份不宜久瞞，只是沒想到在這個檔口被拆穿。

他耐下子，道:“我無意瞞你。只是父輩們恩怨太深，你師父不想讓你記恨，所以才囑我不要告訴你。”

又是這樣，晚云不由得想起聽聞仁濟堂與皇城司始末時的震驚。

文謙究竟因為為了好，瞞了多事？

如今，瞞著的人，又加上了一個裴淵。

“連師兄也早就知道了，是麼？”晚云盯著裴淵問道。

裴淵不再瞞，道:“是。”

晚云驚怒加，喃喃道:“又是這樣。”

“又是怎樣？”裴淵端詳片刻，看晚云不語，便安道道:“云兒，你師父和你父親，還有你師兄的父親，本就是摯友，否則你想想，以你師父的聲，又怎會收留你師兄妹二人？”

先恢復雙更，中午12點一更，晚8點二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