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吾道點點頭,說:“所以你當知曉,我們為何屢屢阻撓你和九殿下。這樁親事,最為難的還是你自己。和一個人過日子,若肚子里都是卻不能說,這日子還過的有意思麼?還有,九殿下縱然與你恩,可他是從權力斗爭中廝殺出來的勝者,手中大權不容撼,邊人不容有異心,即便是你也是一樣的。”
晚云知道他的意思。
若真如裴安和姜吾道所言,裴淵遲早要奪位,那為皇帝暗樁的仁濟堂遲早要與他對立起來,那時才是真正的為難。
“我不會撼阿兄任何東西。”晚云輕聲道,“永遠不會。“
*
姜吾道和晚云約定了今日所談不第三人知曉,聊了一會店鋪營建之事,便到安邑坊的宅子。
而此時,王已經和封家來的管事對賬了。
封家倒是裝可憐的好手,拿了不知多典當的質票來充數,好像傾家產似的。
王帶著袁盛和一干門人一一過數核對,又隨意了幾張讓人去當鋪驗證,回報說沒有假的,這才收下。
這些舉,王都是當著封家管事的臉做的。
那管事當了一輩子豪奴,何曾被人如此當眾不給面子,臉十分難看。堂堂封家,首屈一指的權臣,給人送錢還送的如此憋屈,可謂一大奇聞。
晚云眼見那管事的臉黑得像涂了墨一樣,卻悶著不發一語,心中不由好笑,先前的煩惱也消散了一些。
盤算了足足一個時辰,錢款才終于算明白,而文謙始終不曾面。
晚云知道他是故意的,封良沒來,他自然也犯不著這般給面子。
這廂,幫不著什麼忙,見錢款有了著落,放下心來,退了出去。
今日一早起來奔波,晚云已經很是疲憊,躺下之后,沾枕即眠。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似乎聽見文謙敲門進來,道:“明日去迎大軍班師麼?”
晚云約“嗯”了一聲。
“明日圣上親迎,聲勢必定浩大,人數眾多,我替你找了個小友,屆時你就去尋……”
嘟噥了句“我隨阿兄”,接著,又沉沉睡去。
每逢大軍班師,皇帝通常會端坐太極殿上,等著功臣們前來拜見。但此番班師,意義非凡,是新朝開立以來頭一回得外族歸降,皇帝有意讓臣民都看在眼里,于是改在朱雀門上迎接。
辰時未至,晚云就聽聞齊王府的人來了,匆匆出門去,見樓月已經在外等候。
見臉上出失的神,樓月“嘁”一聲,撇了撇:“我一大早來接你,就你這副臉?”
晚云隨即換上笑意,道:“哪里哪里,樓典軍紆尊降貴前來,小民豈敢挑剔。”
說罷,往街上了,道:“阿兄呢?阿兄不會說要來的麼?”
樓月道:“兵部那邊來了命令,說既然是師兄帶的兵,自然要師兄親自領人城門才是。師兄一早出城和三郎他們會合了,稍后一道城,讓我來接你去看。”
晚云眼前一亮。
一直覺得,大軍凱旋城這般風的時候,裴淵作為主帥,自然應該騎在高頭大馬上萬人景仰。那場面,想想就讓晚云覺得得意,好像這風也有的一份似的。
“兵部怎麼突然改了主意?”晚云問,“原本不是讓阿兄做個看客麼?”
“是師兄一人舌戰群雄,把兵部駁得啞口無言,這才得來的。”樓月道,“師兄還攔住了他們那論功行賞的折子,修改一番,把功勞都給了孫亭和謝三郎。”
“這是為何?”晚云不解,“論功行賞的時候有什麼好謙虛的?阿兄勞苦功高,怎麼賞都不為過。”
“你說呢?”樓月意味深長地看著,“師兄此番為了你的事已經費了許多臉面,難道還能不識趣地跟圣上討功勞?不知圣上會賞什麼,但肯定不會是好東西。到時好事變壞事,還不如早早退掉了好。”
晚云一怔,目有些黯然。
每個人,都在為自己付出代價。而,險些什麼都不知道。
“知道了,”隨即又笑瞇瞇道,“不會有下次了。”
樓月原以為會讓歉疚,兩條眉皺起來,追問他后續之事,這副反應卻教樓月不著頭腦。
“你……”
晚云看看天,問:“我們這時閑聊個什麼?上何看去?”
“還能有何?”樓月揚了揚下,“自然是天下第一絕佳觀景。”
晚云順著去,看到遠方的城樓,登時會意。
想在玉門關時,樓月也曾帶遠眺大軍歸來,那時在關城上,如今自然在直通朱雀大街的明德門上。
不知為何,聽樓月說話,晚云竟覺回到了河西的時候。
如今向來,那時雖然艱苦,卻是千般好。
不識皇城司,一心只有裴淵……
晚云掩藏起自己的小心思,趕回府牽出常百萬。正要上馬,卻見坊門駛一輛馬車,不久,停在跟前。
只見那馬車簾子一掀,下來個穿衫的子,大約十三四歲。
子好奇地看,晚云也打量,細看眉目,似乎有幾分眼。
電石火之間,晚云明白過來,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就聽樓月道:“謝小妹怎麼來了?”
子認得樓月,趕低頭行了禮,道:“樓阿兄,我是奉父親的吩咐,來這里尋常姊姊一道去看三兄班師的。”
說罷,怯生生地撇了晚云一眼,問:“敢問這位可是常姊姊?”
“正是。”樓月笑道,轉而和晚云介紹,“這位是謝三郎的妹妹謝娘子,小字嘉蓉。”
晚云笑著與行禮,道:“怪不得看眉眼有幾分面善,原來是三郎的妹妹。我想起來了,師父昨夜說替我尋了個小友,想來就是你?”
樓月意味深長地看著晚云:“你倒是和謝家相。”
晚云得意道:“我師父誰人不認識,他跟永寧侯可是酒友。”說罷,看向謝嘉蓉,“不知妹妹怎麼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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