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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桃花》 三百一十六、夏至(七十六)

他已經洗凈污糟,不復那日的潦倒瘋癲,神平靜,然而卻沒了神,似一行尸走

裴淵上前,將晚云拉到后,

裴律的目又無神地落在裴淵上。

裴淵看他模樣著實奇怪,不甚清醒,便道:“五兄若不舒服,何不傳醫看看?”

他沒有回答,只徐徐道:“畢竟是我母親。”

裴淵有些警惕,看著他:“五兄何意?”

裴律沒有回答,微微嘆息一聲,道了個“罷了”,而后收回目,放下簾子,馬車又徐徐離開。

晚云皺了皺眉,問:“他是何意?”

裴淵搖頭,道:“不知。”

樓月在后頭也看見了這一切,上前問:“這五殿下怎麼跟個幽魂似的?”

裴淵腦海里還想著裴律方才的眼神,過了一會,淡淡道:“心神垮了,就什麼都沒了。”

晚云不解:“什麼心神?”

裴淵卻沒回答,對樓月令道:“去打探打探,五兄今日從皇城司出來后,去了何?”

樓月應下。

*

平康坊南曲,裴安已經喝得有幾分醉意。

他皮笑不笑地看著眼前的裴玨。

只見他又以筷擊碗,胡姬隨著他的敲擊翩翩起舞,細腰一擰,一記后仰,穩穩地將葡萄酒注裴安的酒杯里。

裴玨一邊好,一邊沖裴安笑道:“二兄的酒杯又滿了。”

裴安也笑了笑,卻不

一整夜,裴玨就是換著法來灌他酒,讓他沒法子開口說正事。

裴安如今愈發肯定自己的想法,裴玨才是真正的老巨猾,深藏不

他拿起顆花生米朝裴玨扔去,正中額頭。

裴玨,笑道:“二兄這是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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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安也不多言,瞥一眼周遭。

裴玨會意,讓舞姬和樂師出去,繼而道:“二兄不喜歡?那我喚了鴇母來,和我等一道行酒令?”

裴安冷笑。還行酒令,他恨不得裴玨摁到酒缸里。

“封家的事你可聽說了?”他問。

裴玨出個為難的神,道:“二兄這沒頭沒尾的。封家人多事雜,二兄說的是什麼事?”

“哦?”裴安詫異道:“原來封家有許多事?我卻只知道一宗。三弟對封家這般了解,莫非三弟不僅管太常寺,還替封良管封家?”

裴玨干笑一聲:“二兄可真會玩笑。”

裴安卻道:“管封家好啊,左仆群臣之開模,皇后后宮之表率,三弟若跟他們,還要什麼太常寺?那鬼地方人多事雜,還要看父皇的臉。聽說左仆對家人甚好,個個出門都是豪奴,必定比父皇好伺候多了。”

“二兄當真喝多了。”裴玨收起笑臉,低聲音,“怎麼能在這地方議論父皇,當心被有心人聽了去,對二兄不利。”

“不利?”裴安笑出聲來,“我還以為京城里,只有我找別人的麻煩。”

“二兄哪里話……”

“我還要學學三弟。”裴安意味深長,“心放寬些,廣結善緣。誰也不得罪,才能大事。我想,你母親若在天有靈,看了也必定安心。”

裴玨看著裴安,裴安也看著他,這回似乎倒轉了過來。裴安笑嘻嘻的,而裴玨依舊含笑,卻目

裴玨的聲音淡淡:“二兄為何提起我母親?已過世多年。”

裴安眨眨眼:“去世多年便不能提了?莫非你已經將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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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心中,母親從來不曾離去。”裴玨道。

“是麼。”裴安角彎了彎。“只怕未必想只這麼被你捂著,刃仇人才好。”

裴玨淡淡地說:“母親沒有什麼仇人,走的很平靜,囑咐我好好活著。”

“原來如此。”裴安微微抬眉,“傳言里說,你母親被人陷害,是被冤枉的。既然走的平靜,看來也沒有什麼冤。”

裴玨看向裴安,面無表:“我不知二兄從何聽來母親被陷害這等謬論。”

“流言著實害人不淺。”裴安出了然之,嘆口氣,拍了拍裴玨肩頭,“為兄有些醉了,無意冒犯,你想起了傷心事,著實慚愧,自罰一杯。”

說罷,將就杯中酒一飲而盡。

裴玨仍沉著臉,道:“二兄哪里話。我也喝了許多,不適,若二兄不介意,我便先行一步了。”

說罷,他站起來,向裴安一禮。

裴安點點頭,微笑:“去吧,路上讓人扶著些。”

裴玨沒答話,才轉要出去,外頭便匆忙進來了個隨從,在裴玨耳畔耳語幾句。

裴安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喝酒,卻側著耳朵仔細聽,約聽見個“五殿下”。

繼而見裴玨神一驚,道:“去請姜醫監前往。”

那隨從卻為難道:“姜醫監正在朱雀門外跪著呢,而且,此事他避嫌才好。”

裴玨一拍腦袋,皺著眉又想了想,道:“去太醫署看看何人當值,將人悉數帶往吳王府。”

隨從領命離去。

裴玨又回頭看了看裴安,做了個揖,趕離開。

裴安往里扔了兩顆花生米,石稽從屋外進來,裴安問:“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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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

裴安仍不住砸他,“大事還賣關子?”

石稽拱手道:“五殿下在府中自盡了。”

*

半個時辰后,裴淵在齊王府也收到了消息。

他亦震驚不已。

樓月道:“聽聞是自刎而死,一劍斃命。嘖嘖,五殿下那樣貪生怕死之人竟然選擇了這種死法,果真依師兄所言,心神垮了就什麼都沒了。”

裴淵默了默,問:“你方才的消息,說他離開皇城司后先去了父皇那里,而后被皇后接到了椒房殿,隨后便出宮了?”

“是。”樓月頷首道:“在遇見師兄以前,五殿下先后去了圣上和皇后那里。”

裴淵沉

裴律最后對他說“畢竟是我母親”,又是什麼意思?

樓月也默念著這句話,道:“前幾日五殿下還在我們這里痛罵皇后其他于不顧,如今又說了這句話,莫非已經和中宮冰釋前嫌?“

想了想,他又接著道:“他這麼一去了,那狀辭都真的了死無對證,只怕是一點用也沒有了。師兄說,不會是中宮讓他去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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