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吾道沒有看的眼睛，嘆息一聲:“他自然想的明白。你以為你想的這些道理，他不知道？知道了還偏要去做，必定心如磐石，更不容易被勸阻。更何況，鴻初已經長大，師叔我不好再倚老賣老。晚云，有時候，師叔能做的，也只能由著他闖，而后拼命保住他的命。”

晚云著他，一時結舌。

“師叔這是何意？”在這話里品出些不尋常的意味，瞪著眼睛，“你是說師兄將來還會遇到這等事？”

姜吾道擺擺手，道:“胡說什麼。我不過是覺得自己無能，連自家徒兒也護不住罷了。”

晚云沒有言語。

看著面苦笑的姜吾道和他鬢邊的一銀，忽而覺得師叔正漸漸老去。

方才說的這些，其實也不過是氣話。知道姜吾道為人，也知道王的為人。姜吾道必定阻攔過了，可王只是看起來好說話，實則不易被說，他又是經過多掙扎才目睹著師兄走上這條路。

“師叔怎不來找我。”心生苦，頭滾了滾，“我若知道，死也不會讓他去……”

“你師兄的手段，你不知道麼？”姜吾道說，“他決意不讓你手，你連一個字都不會知道。有二殿下的人看著，我一步也離不開。”

確實。晚云看向榻上地王，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是我錯怪師叔了，給師叔賠不是。”出愧之，向姜吾道一禮。

“罷了，”姜吾道又嘆口氣，“別說你不解，你師父必定也不解，日后我還需與他再解釋一遍。”

“我幫著師叔。”晚云忙道。

姜吾道看著，神欣。

“鴻初心思敏銳，見多識廣，事事皆有見，能察常人之所不能察，因而做出的決定是尋常人所不能理解的。但他不是那等腦子發熱的蠢人，你我都應當相信他。”

晚云微微頷首。

再看向王，只見他仍慘白這臉，眉頭深深蹙起。想來他在昏迷之中，也仍然承著巨大的痛苦。

晚云不由地用手指了他的眉心，問姜吾道:“接下來，師叔如何打算？”

姜吾道目深遠:“你別以為你師兄只是單純的苦計，他苦只是個引子，接下來，得靠我們接上。我有幾件事要你做，你聽好了。”

晚云著他，趕打起神來。

*

半個時辰后，沈楠君蘇醒過來，看見晚云正伏案寫著什麼。

了發脹的頭，想起王給喝了一杯茶，而后便不省人事了。

當緩緩坐起來，晚云轉過頭來，道:“沈姊姊醒了？可覺得哪里不舒服？”

沈楠君擰了擰酸痛的肩膀，又四周，茫然問:“出了何事？”

“師兄什麼也沒和沈姊姊說麼？”

沈楠君困地搖搖頭。

晚云心中嘆息一聲。王的主意還真大，沈楠君作為從犯，竟是什麼也不知道。

將事首尾一一說起，只見沈楠君驚得睜大了眼睛，忙道:“他在何？帶我去看看。”

晚云也不推拒，將沈楠君攙起，出門走到王的屋里。

王仍躺在榻上，一不。

沈楠君也是行醫之人，看到他的模樣就知道不好。

落座在床邊，掀開薄被看他上的傷勢。兩行淚無聲地順著的面龐淌下。

晚云給遞上帕子，安道:“姜師叔說師兄的命無虞，只是要靜養上一段日子。”

沈楠君拭了淚，沒有說話，只替王輕輕蓋上薄被。

“他便給我吧。”良久，說。

晚云心想，師叔那老狐貍，算得準準的。

這是姜吾道走前吩咐的事。他說沈楠君也是郎中，讓照料王，最合適不過。同時，他告訴，別的不必多說，只讓沈楠君來看一眼王，一定會自己提出來。

果不其然。

晚云沒有拒絕，答應下來，并向沈楠君一一說明了王的傷勢，將姜吾道留下的藥方給。

沈楠君接過藥方，看了看，方才臉上的傷很快消失不見，又恢復了波瀾不驚的平靜模樣。

晚云看著，心里頭有些不是滋味。知道王為做的這許多，并非要強求什麼，可晚云總是盼著他能如愿以償。

“沈姊姊。”喚道。

沈楠君看向。

晚云猶豫片刻，問道:“你如今是怎麼想的？師兄做了那多事，沈姊姊心里頭還是毫無麼？”

沈楠君怔了怔，垂下雙眸。修長的睫羽在微中一扇一扇，沒有回答晚云的問題，只道:“我會陪著鴻初。”

晚云并不明白說的陪著是什麼意思。

沈楠君只將王額頭的帕子取下來，在水盆里洗了洗，重新覆回去，徐徐說:“昨日鴻初說，他陪我走這一遭，讓我陪他下半輩子，我應下了，”

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無悲無喜。

至是個肯定的答案，可不知為何，晚云心頭沒有半點雀躍。

沈楠君握了握的手，道:“你且安心去做你的事，我會照顧好鴻初。”

晚云想再多說些，但看沈楠君的神，已然沒有多說的意思。

現在畢竟不是深究這些的時候，確實還有許多事要做。于是微微頷首，道:“門衛的值守是二殿下特地點來照看你們的。沈姊姊若想要什麼，便找他。”

“知道了，去吧。”

晚云又代了兩句，起離開。

天還有沉，屋子里點了燈，映著王蒼白的臉。

“楠君，楠君。”他的聲音向來溫和而有活力，仿佛怎麼也不會累。如今忽而倒下，怎會無所？只是懂得他，他向來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更知道怎麼做。

簡而言之，他們都是一樣的人。志同道合，相互扶持便是，不必多言。

沈楠君看著他，不由得想起昨日二人的對話。

說:“阿元去了，我拼死一搏，本就抱著必死的心。若不，去了也就去了。若了，日后即便或者，也不過是一行尸走。你跟我這樣的人過活有甚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