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在兩國宮宴上, 在皇帝的跟前,直接開口要軍職的,溫月聲絕對是第一個。
恒廣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問道:“你的意思,是打算讓章玉麟擔任城北校場的校尉?”
渭王沒忍住道:“那不然呢, 總不能是給自己要的吧?”
話雖如此,他看著溫月聲的眼神里, 還是帶了些驚訝。
朝中某些爭斗日益白熱化, 這其中, 又以恒廣王那一脈之人最矚目。而就在此前, 也就是溫月聲與他們同出現在了城北校場的那一日, 恒廣王便損失了一名校尉。
也就是眼下溫月聲所提及的這個位置。
只是一個校尉,職不高, 看起來似乎也算不得多重要。
但只有他們這些個王爺才清楚, 這些年因為昊周屢屢來犯, 皇帝對武將的重視,也同以往截然不同。
雖然只是一個校尉, 卻代表著他們中間誰人可以手到了兵部之事,是以如今這個位置空置了出來,不人都對其虎視眈眈。
溫月聲突然橫進來,倒是所有人都未料到的了。
果不其然。
恒廣王面沉了下來,回便對皇帝道:“回稟父皇, 兒臣以為,此事不可。”
“章世子雖悍勇無雙,但校尉乃是一軍統帥。章世子此前了軍營,但僅是在新兵營,且所待時日不足十日, 對軍營,對用軍了解皆不深,這般況下,若按照思寧所言,直接讓其出任校尉一職,只怕會招來底下人的非議。”
事關兵部之事,此刻恒廣王也顧不得這話會得罪忠勇侯了。
如果真的讓章玉麟占了那個位置,他之前的布置就真的是徹底白費了。
“這倒是,本王還記得,那日在校場中,忠勇侯副將吳勇將軍還說過,說章世子不能適應軍營生活,這才領著章世子離開,如今卻突然要回去做校尉……”
渭王輕笑了下,并沒再繼續說,但他想表達什麼,已經是不言而喻。
章玉麟才說不適應軍營生活,如今說著說著就要回去做校尉。
這誰能信服得了?
和幾位王爺比較起來,武將們倒是沒有那麼劇烈的排斥這件事。
鎮國大將軍道:“若單論武藝,以世子之能,當個校尉是隨便當得的。”
事關大徽武將升遷之事,郁舜沒有開口,他目只落在溫月聲上。
他眼眸深邃,微勾起。
校尉不算什麼太高的軍銜,但若這個位置真的落在了章玉麟頭上,那實際上的控制人,就不是章玉麟。
而是溫月聲。
但很明顯,在場的人,大多都沒有將溫月聲算進去,只論章玉麟能否承得住事。
大徽不僅是重文輕武,在某些事上,也是下意識地忽略掉子,且多半數都認為,子當以在家相夫教子為重。
文斗之上,溫玉若那般寵也只能參與幾個不重要的比試,更別提子天然不占優勢的武項了。
吵鬧之中,溫月聲又一次開了口,聲音很淡,也幾乎沒什麼緒。
開口道:“行與不行,試試便知道了。”
殿驟然安靜了下來。
從開口后,就一直沒有表態過的皇帝,聞言道:“你想怎麼試?”
章玉麟確實是天生猛將,只在邊做個護衛,可惜了。
尤其,是在看到了昊周那麼多將領后,有這麼一個好苗子在眼前,皇帝也是想要發揮其最大作用的。
但如他們所言,章玉麟能否勝任,還是個最大的問題。
“校場點兵。”
誰都沒想到,這次宮宴的最后一個地點,會在城北校場。
臨近傍晚,暑氣逐漸散去,天邊依然明亮,橙紅的夕灑滿了整個校場。
城北校場,含新兵營在,共有士兵四千五百人,應設校尉三到五人,但如今位置空缺,便
僅有兩名校尉。
因上次皇帝來校場看練兵,他們表現不佳,此刻皆有些惶恐不安。
溫月聲站在高臺上,看著底下黑的人群。
淡聲道:“此番為章玉麟可否擔任城北校尉一職的實戰演練。”
“參與演練之人,一分為二,各自為營,以兩道標桿大旗為主,突破對方陣營,砍下大旗,或生擒敵方主將者為勝。”
“贏下對陣一方,得五百兩紋銀,生擒章玉麟者,擢升為將。”
此言一出,底下瞬間熱鬧了起來。
尋常士兵難以得見這麼多高貴人,加之此番演練嘉獎盛,讓許多人皆蠢蠢。
又聽到章玉麟的名字,不人皆是心緒復雜。
章玉麟從這個校場出去,而后于大徽及昊周的對戰中,一舉名,如今竟還要擔任校場校尉一職。
風至此,卻也讓人心中斗志更勝。
畢竟他從前在這個校場時,僅僅只是一個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的慫蛋新兵罷了。
不過些許時日未見,便要凌駕所有人之上,這是何等道理?
此番是群對戰,而非一對一對決。
這等對戰中,個人實力能起到極大的作用,但在絕對的人數優勢上,優勢便沒有那般明顯了。
溫月聲只說一分為二,沒說該怎麼分,只讓他們自己選擇。
因高臺視線限制,加之場地局限,場中只留下了一千士兵進行實戰演練。
待得他們自行分隊下來,章玉麟這邊,竟是不到三百人。
人數相差巨大不說,他這邊的人手,還多半來自于新兵營,作戰經驗和實力之上,與老兵相差甚遠。
而在這般況下,溫月聲還并沒有下場。
只在章玉麟清點完了人數后,同他耳語了幾句,便折返回到了高臺中。
“思寧,你不下去幫忙?”恒廣王冷眼看:“你若不去,只怕這場演練,就更沒有懸念了。”
渭王在一旁笑:“大哥如何知道沒懸念的?難不你提前知曉了多數將士都不會選章世子?”
恒廣王神沉了下來。
渭王見狀,但笑不語。
城北校場原本的三個校尉,有兩個是恒廣王的人,后來被皇帝換掉了一個,卻也不是完全無人可用了。
這些時日,恒廣王連連惹怒皇帝,若再連這城北校場都保不住的話,在朝中的境會越發艱難。
且如今章玉麟只聽溫月聲的話,落在恒廣王眼里,就是忠勇侯一派已經倒向了蕭縉一方。
有些東西,他便是自己拿不到,也不愿讓其落到了老四的手中。
場中演練已經開始,溫月聲手持佛珠,并沒有要與他二人說話的意思。
高臺上的人,注意力也大多都被吸引了過去。
蕭縉不知何時站到了溫月聲的側,底下千人演練聲勢浩大,然他的目,卻難以從上移開。
站在高臺上,對底下的將士說話時,有那麼瞬間,他都要以為眼前之人,是另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然回過神,還是溫月聲那張悉的面容,但有些東西,好像徹底跳出了他的掌控。
正想著,卻忽聞底下發出劇烈的聲響。
所有人循聲去,皆是愣了一下。
他們兩方人數相差甚遠,章玉麟那邊的新兵作戰能力還差。
可誰都沒想到,這剛一開局,章玉麟那兩百多個人,便瞬間散開了去。
人數不多已是劣勢,若按照往常對戰的話,人的那一方,更應該保持好陣型,盡可能地待在一才對。
他們這樣散開,便是給人各個擊破的機會。
尤其今天還有一項獎勵,是生擒章玉麟。
離了溫月聲,他力氣能不能完全使得出來都是一回事,何況一個人擒不住,可以一群人一起上。
章玉麟又高又壯,
對付這樣的人,用尋常的兵都不如鉤鎖來得好使。
數十名士兵作迅速地將他圍住,且從懷中掏出來了鉤鎖。
鉤鎖相連,組了一張可以將他網絡其中的大網。
這些士兵,型輕巧靈活,同他們比較起來,章玉麟顯得尤為笨拙。
甚至在那張大網落下時,他都未能避開了去。
開戰即是大捷,這倒是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忠勇侯邊的吳勇更是蹭地一下站了起來,神繃。
說實話連他們都不清楚,章玉麟離了溫月聲到底有幾斤幾兩。
是以在面對這麼多人的況下,自然覺得他不會占據優勢。
卻沒想到的是,章玉麟連腰間纏繞著的紫金重錘都沒有拿出來,抬手就握住了那些鉤鎖組合的大網。
那只寬厚壯的臂膀鼓起,用勁一拉……
嘩啦。
竟是生生將幾條鉤鎖拉斷,將那些拽著鉤鎖另一端的士兵,拽倒于腳下。
這般神力,不止鎮住了周圍蠢蠢的士兵,也讓高臺上的眾人驚呼出聲。
“這怎麼看著章世子的力氣又大了些?”
“……十一、十二。”有人數了下那些被他拽倒在地的士兵,變了神:“足足十二人。”
這話一出,連帶著旁邊看熱鬧的昊周武將,皆是神一。
天生神力的人倒也并非是沒見過,那努烈本也算得上是力氣驚人。
但這種力氣會飛速長,進階型的人,就幾乎難以得見了。
郁舜微頓,眼神幽遠。
武斗剛過去幾日,他邊大多數的將士,連傷勢都沒有恢復。
可章玉麟不恢復如常,甚至狀態還勝于武斗那一日。
有如神助。
他眸掃向了溫月聲。
邊,還有擅醫之人?
他微頓,對后的長隨輕招了下手,淡聲道:“派人查一下,陸青淮可在大徽京城。”
上月中,陸青淮率千人小隊與昊周在邊境發生沖突。
被昊周將士重傷,傷他的人,是郁舜新得的一名將士,此人武藝一般,但極善用毒。
尤其擅用巫蠱之毒。
自那次之后,邊境再不見陸青淮影。
也是因此,哪怕武斗之前,陸庭玉趕到了京城,郁舜也未太過在意。
陸家兄弟,陸青淮武藝更高,但行事較為莽撞,不若陸庭玉周全。
陸庭玉雖周全,武藝卻欠些火候,至以他一人,是決計不會是郁舜的對手的。
只未料到,半路殺出個溫月聲。
如今再看章玉麟這狀態,郁舜那雙淺淡的眼眸微微閃爍。
也不知溫月聲邊那位醫者,能否治得了巫蠱之毒了。
校場中,章玉麟一出手就傷了十余個士兵,他這邊士氣大漲。
對面也對章玉麟更加忌憚,并未貿貿然行事。
然就在此時,一個由新兵營二十來個人組的小隊,繞到了大軍后方。
被正后方的士兵察覺,場中與章玉麟對陣的另一個校尉,調了百來人,前去圍剿這支小隊。
“這是打算去襲嗎?”
“離著曾遠那邊的大旗還有一段距離呢,又才二十來個人,能襲得了什麼?”
“這會曾遠調了人過去,這支小隊要被吞噬了。”
高臺上的人議論紛紛,皆以為此番是章玉麟調度失誤。
卻萬萬沒想到,在那曾遠調度人過去圍剿時,又一支二十人的小隊,從側邊往大旗附近繞。
“又來?”渭王皺眉:“怎麼總是二十人小隊,而且都是些武藝極差的人,這樣能得到大旗嗎?”
他側的蕭縉冷聲道:“他們所為的,本就不是大旗。”
渭王微頓,看向了他。
卻見他又不說了。
渭王正開口,
就見得場中形勢一變。
原本看著毫無陣型散出去的章玉麟這方的士兵,竟是在不知不覺中,靠近了對方大旗。
雖說只是零散的幾個人,但這幾個人顯然是有些章法,竟是踩在了對方的肩膀上,讓人飛躍下去砍大旗。
只到底是未能功,那飛躍下去的人,被校尉曾遠擊落了下來,正中口,被迫出局。
“……原是打算聲東擊西。”渭王反應過來了:“他們人數太,正面突圍進不去,便打算用這些零碎的辦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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