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英殿,年的天子端坐紙筆,正學著批閱奏折。而殿外,侍們屏息而立,大氣也不敢一聲。
忽的,殿中明黃的帷幔無風而,一拱一拱的,從中探出個稚的腦袋來。
那個是雕玉琢的小孩,年紀約莫三四歲,穿了杏的短襖小子,扎著兩個羊角髻,額前垂下些許蓬松的碎發,更襯得那雙烏黑圓潤的眸子靈氣人。
“皇帝哥哥~”見無人理會自己,小孩一屁坐在冰涼的地磚上,用帷幔裹住自己,像個蟬蛹似的扭著,聲氣喚龍案后埋頭批閱的小年,“來,捉迷藏呀~”
敢在崇英殿里捉迷藏的小孩兒,也只有攝政王家的那位掌上明珠了。
和安縣主元媛,小名圓圓,乃攝政王與永樂郡主的獨。且不說的八個舅舅和五個哥哥是如何的風無限,是天子堂妹、攝政王獨這兩重份,便注定從出生那刻起就榮無限。
“哎喲,和安縣主!”老太監邁著碎步過來,將小孩兒小心翼翼地從帷幔中解救出來,低嗓音哄道,“地上涼,您快些起來!陛下正在忙呢,老奴送您出去找母親,可好?”ωWW.166xs.cc
“不要。”元媛眨著滴溜溜的大眼睛,抿著帶有珠的小,朝龍案后的年揮手,“我要哥哥~”
小皇帝元琮已然聽到了帷幔后的靜,從奏折后抬起濃眉星目,笑著說:“圓圓,過來哥哥這。”
“陛下……”
“休息一會兒也無妨,帶過來。”
得了允許的元媛十分高興,邁著蓮藕般的小短手噠噠噠跑到元琮邊,趴在堆滿奏折的龍案上看他,聲問:“皇帝哥哥,你坐在這好久啦,是在做什麼呢?”
“批閱奏折。”元琮將案幾上的葡萄遞到小姑娘面前,問,“吃葡萄麼?”
元媛搖了搖小腦袋,“酸的。”
“那,杏酪呢?”
“好呀!”
元琮了的腦袋,將杏酪佐以蜂攪拌均勻,喂吃了一小碗,這才心滿意足地給,繼續學著批閱奏折。
“奏折好玩麼?”元媛帶著杏香的音繼續傳來。
“奏折不是用來玩的。”元琮有些分心,出一個稍顯稚氣的笑來。
“皇帝哥哥累不累?我給你捶捶肩呀!”說干就干,元媛整個兒掛在元琮上,起兩個白的小拳頭有模有樣地捶了起來,“阿娘累的時候,阿爹也是這樣替捶捶的。”
原來,那個冷峻鋒利到令人有些膽的攝政王在私底下,竟也有這般溫和的一面麼?
當初先帝賜婚時,城中半數人都以為永樂郡主會摧殘于祁王的魔掌之中,誰知數年過去,永樂郡主這朵花非但沒有隕落,反而被養得愈發水貴……傳聞中狠厲無的大魔頭,意外地寵妻如命。
小姑娘還在東捶捶西捶捶,又被元琮鎏金冠上的攢珠吸引了注意力,出蓮藕般白的小手去摘。
“哎,縣主!使不得使不得!”天子儀容不能,老太監著了慌,忙不迭上前制止,卻被元琮喝退。
“還是個孩子,何必計較那些。”元琮道,“何況,圓圓是朕的妹妹。”
正說著,殿外侍前來通報:“陛下,攝政王求見。”
說是“求見”,實則攝政王可不必通傳直接進殿。
元琮忙牽著元媛的手起,便見一個穿紫金蟒袍、拔如松的冷峻男子沉穩走了進來。
元琮沒有忘記這個年輕的男人四年前是如何掃平,扶植他坐穩帝位的,不由恭敬了面容,拱手小禮道:“祁王叔。”
“爹爹!”元媛眼睛一亮,蹬蹬蹬小跑著撲向那個高大的男人。
謝霽順勢蹲抱住小姑娘,輕而易舉地將托在臂上坐穩,方對穿著龍袍的年頷首道:“陛下是天子,無須向臣行禮,于理不合。”
他的嗓音沉而沙啞,聽說是年時過傷。這樣的嗓子配他那張驚世駭俗的臉,著實有些違和。
不過他的能力和手段是無人敢置喙的,包括小皇帝自己。
“群臣的奏折批閱,可有疑?”謝霽抱著兒在一旁坐下,任由小姑娘玩弄他腰間的香囊玉佩,沒有一不耐。
元琮誠懇道:“大多都是些瑣事,唯有河南水患的折子不太懂。”
謝霽“嗯”了聲,接過太監轉呈的折子仔細觀起來。
叔侄倆就水患的措施及免除當地苛捐雜稅等事聊起來。謝霽話不多,大多時候是元琮在問,他給出建議,連說話都是刀劈斧鑿般果決,一個多余的字都不會有。
不多時,元媛鬧騰累了,趴在爹的肩上沉沉睡去。謝霽見狀,說話的嗓音更低了幾分,元琮也地挪近些,兩人幾乎用氣音談。
理完公務,元媛還未醒,謝霽便又抱著出了宮。
直到回府的路上馬車顛簸,小姑娘這才悠悠轉醒,著眼睛喚道:“阿爹,阿娘呢?圓圓想娘親了。”
小孩子離不開母親,早晨還鬧著要跟謝霽宮,這才不過兩個時辰,便想娘想得不行。
“我也想了。”謝霽說著與氣勢截然不同的話語,姿態依舊是如山般端正,唯有冷冽的眉目和下來,低聲道,“這就回去見。”
“阿爹~”元媛思維跳,眨著圓潤的大眼睛認真問道,“他們都說,你是天下最令人尊崇的攝政王~那這天下人里,你最誰呀?”
小丫頭說話有時頗出乎意料,謝霽不假思索道:“最你母親。”
元媛咦了聲,咬著拇指道:“不圓圓嗎?”
“。”謝霽說,“但最的,永遠是你母親。沒有,就不會有你。”
元媛將懂未懂。
馬車停下,到了祁王府。
謝霽抱著兒下車進門,穿過庭院,便見秋千架旁有個紅明麗的小婦人正在和侍婢們踢毽子。
紫棠和黛珠都已嫁人,其中單純秉直的黛珠更是與關北結了連理。可這些年過去,紫棠和黛珠多有了婦人之態,唯有們的主子依舊細皮,水青蔥得仿佛二八。
毽子一起一伏,忽的失了準頭,落在謝霽的腳下。
“正想你們呢,可就回來了!”見到謝霽和兒歸來,謝寶真的雙眸彎月牙,迎上去接過兒,將放在地上站穩,彎腰聲道,“圓圓,別總讓你爹抱著。這麼大的孩子了,要學會自己走路呀!”
謝霽撿起腳邊掉落的毽子,輕輕遞到謝寶真手中。
這一幕十分悉,只不過謝寶真已不再是當年那個氣蠻橫的小,謝霽也不再是滿傷痕的小可憐,最溫暖的太驅散了最沉重的黑暗,化作溫馨的黎明晨。
夫妻倆牽著兒的手,并排朝廳中走去。
待廊下無人之時,謝霽便忽的傾,隔著兒吻住了妻子的,如千百次般珍視。
和煦的過兩人之間的隙灑,落在元媛那雙好奇的黑眼睛中。
“好吃嗎?”懵懂的稚呆呆著爹娘的瓣,好奇道,“圓圓也要!”
“哎呀夫君作甚?”謝寶真醒悟過來似的,慌忙后退一步,眼尾染上一抹艷麗的桃紅,“孩子還在這兒呢!”
謝霽想了想,方道:“把孩子給母,隨我進屋。”
頓了頓,他挲著謝寶真的手背,低啞補充:“只有我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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