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的轎子行了兩刻鐘，到行宮中軸偏北的“大壑”宮，再往里又走過了兩重院落方落下。

“大壑”二字其實暗指的是“歸墟”，“歸墟”是傳說中的“百川東到海”的終結，大壑宮里面的院落基本上也都取自相關的典故。正殿就是“歸墟殿”，連影壁都題的“注之不滿，酌之不竭”八個大字。宮殿的風格也是大開大合式的，只在園林花木上才可窺見致巧妙的心思。

本地配置的侍婢早準備好了迎接，們不能直接近，就只能從旁協助公主帶來的宮人安置行李。

喜晴等人先伺候公主盥洗更、吃茶歇息。

喜晴因問:“主人，方剛小丫頭來回說這邊也安排著幾十件新樣兒的服，問您是穿咱們的，還是穿們的？”

城并不想和本地人爭什麼閑氣，曾祖起兵還是從江南的起的呢，雖不曾來過江南，也算是江南人了。因此城道:“們可備下了禮服？”

“有的，丫頭看了，說制式倒是一點不錯，只是花樣兒取，有些新意。”

城道:“那就它吧。”

喜晴忙讓宮取江南置辦的大禮服來，正在于公主挑選梳頭的發髻和首飾時，又有宮跟了進來，稟告說駙馬的車駕也到了，往何送去。

城正因連日趕路上不自在，懶怠應付這個駙馬，便道:“送到離咱們祖脈最近的地方去，別讓他進來。善兒就放在偏殿吧，沒個把害人和加害人放一塊兒的道理。”

宮領命去了，喜晴道:“可算是能擺他了。李先生的主意損是損了點，對主人真是極好的。”

“那當然，李先生和別人不一樣。”

城看見窗外一枝碧綠碧綠的樹枝上探出來一朵的微型牡丹式樣的絹紗花，從畫冊里點了一服，又點了幾個搭配的冠及配飾命送來瞧瞧，輕輕笑了笑:“這就好。”

最后城換得一赤紅綾團大袖衫，里頭穿一件杭白羅素地流水飛花紋中單，從一堆冠子里挑了一頂格外巧的常服冠。

喜晴從捧匣宮手中取出冠，一經手，就覺出不對來，發出一聲輕輕的“咦”。

城看一眼，喜晴忙解釋:“這冠好輕啊，但是仔細看著卻不差什麼，兩只金，六個翠松，九朵珍珠攢花，孔雀線捻金鋪的底子，前后的鈿子、梳子、簪子都是對的，珍珠都有鴿子蛋那麼大，還了巧思垂了一簾步搖。往常咱們家里戴的都有好幾斤，這一個冠子倒像是只有二斤不到的樣子。”

這冠正是三九的得意之作，三九一向最驕傲的，就是李園的創造力和非凡的審。冠分朝服禮服常服燕居服等多種規格，每種規格都有獨立的一套制式要求，偏們李家人就能在制式的要求里肆意揮灑靈，制作出那麼多漂亮巧的冠。

城公主就著喜晴的手轉了轉冠，笑道:“全是極細的花工，底胎竟然用的竹篾胎，怪道這麼輕巧靈，我一看就喜歡。橫豎又不是朝會、祭祀的大日子，就用這頂吧。”

喜晴等北地宮人不由得直撇，喜晴一邊給城攏頭發好簪戴冠，一邊說道:“他們這算不算投機取巧呀？主人何嘗戴過這麼輕的冠子？”

城道:“輕還不好麼？合著制式就行了，重多一斤一斤，并不和我們相干。這大熱天的，我還嫌沉甸甸的沒意思。且看這心思，也不必金子差。金子要多沒有，心思就是錢也買不來。”

于是城公主到底選了這頂花金冠作為首飾，一打扮得十分鮮出去外面的正殿接見眾命婦。

城與眾命婦周旋往來，次日就去了宗祠祖墳上祭拜，此后城公主在金陵城深居簡出，除定期祭拜外，絕出席各項活，也很接別人的覲見。

尤二夫人、刺史夫人請了幾次，城公主一概沒應，金陵眾人也就漸漸地習慣了城里有這麼一尊不走的大佛在供著。

城當然不愿意出來晃了，一來不是串門湊熱鬧的子；二來人生地不，說話也說不到一塊，還不如不要聊天；三來不太適應南方的氣候，覺得熱悶熏，著實懶怠；四來這次出門是為了默不作聲地和駙馬和離來的，當然是越現在人眼里越好。

不過十幾天功夫，在太醫和醫的照顧下，城公主大安了，在行宮里賞了幾天花，沒了新鮮，不免又想起和李咎的書信往來以及李園的雜學旁收來。

自從離開德玢侯府之后，城公主就斷了和李咎的來往，一應書信都無從轉寄。現在到了江南地界，位置上更近了些，似乎又可以撿起來之前的來往。

城公主難得有個能說話聊天不覺得無聊的伙伴，一時斷了往來還覺得很難，現在豈不是正好？

只是苦于自己帶來的都是帝京人，又和本地人士不大悉，城公主一時想不到還有誰可以幫瞞下份繼續用“春溪生”為名和李咎流。

喜晴作為城公主最心腹的大丫鬟，最能揣度的心意。城不過無聊了兩日，喜晴就猜到了近日悶悶的緣由，于是勸道:“李先生的向，除了有張主簿偶爾傳遞，還有些經過尤老相公傳來的。老相公和李先生定然極悉，或者至也互有往來。主人獨坐悶悶，與己無益，聽那些小丫頭說老相公的花園里得了四扇巧絕倫的四季風景琉璃瓦明窗，不如公主去散散心？”

城眼前一亮，立刻就命人去請尤晉的夫人前來，只說自己以前讀書時也過尤老相公的教誨，如今子大安了，想去拜訪拜訪自己的老師父。

尤二夫人不疑有他，十分歡喜地就答應回家安排。

尤家之前也備下了接駕之所，公主全幅儀仗也可，微服前去也可，都可以接得下來。

城公主用的拜謝師長為借口，自然也就用了私人份，因此尤家接駕就安排在了自家園子里，早早閉門謝客，灑掃庭院，以待輿。

到了這日，城公主做的宮樣裝扮，一切從簡，只帶了幾個宮和侍衛就來了。

雖然喜晴只是把尤南花園里的彩窗當做借口，然而真的到了花園親眼所見四扇彩窗和一個大玫瑰花穹頂搭出來的琉璃暖房，依然忍不住嘖嘖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