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悶悶氣了好一陣，因城公主著實不見慍怒，才認真信了兒的話:“你真的不生氣？”

“已經氣過了。我氣的是他們不和我商量就辦了事，更氣在我拒絕之后，還找那麼個人故意讓我難堪。別的倒也沒什麼。”

城公主接過喜晴剝好的香櫞瓣兒，用金挑子一瓣一瓣挑著吃。

皇后卻沒這麼淡然，將喜晴到跟前，問道:“你主人說的‘駙馬的表妹’是誰，什麼個來歷？怎麼就和駙馬攪得一起？我素日看那孩子笨笨的還好，怎知他竟如此不堪！”

喜晴看了看城，城點一下下，喜晴才回道:“主人確實不曾放在心上，也就不愿意拿這事兒煩娘娘。那個表妹本姓劉，單名一個‘善’字，今年才十七，確實生得一張如花似玉好臉面，子和氣溫，最能審時度勢、伏低做小。原是夫人的遠方侄兒，因沒了當家人，孤零零一個被老仆帶到了京里投奔來的。駙馬喜歡，夫人也喜歡，就收了房，現‘善兒姑娘’，只在后院下人房里騰了一間給住著，正坐著胎。夫人想假托那孩子是主人生養的，主人本無所謂，只恨他家故意瞞，小人行徑，十分不齒，故而沒有答允。”

后面的是喜晴沒說，大家也都知道了，便是楊家的老媽媽當眾宣稱公主懷孕，指著能強行按著公主認了這事，然后就被皇后人拖走理了。

皇后聽完了，恨得牙:“真是豈有此理，他家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算計我兒！即命人把那丫頭抓來，我到要看看是怎樣的的絕，敢攛掇駙馬做下這樣的丑事，還要康兒為之瞞！”

“母親，不要。”城出言阻攔道，“我是真不恨——我是說善姑娘。早幾年出這樣的事，我可能還會埋怨怎麼有這樣不長眼的東西竟敢覬覦我的駙馬。可是現在想想錯也不在，本也不是個壞人。”

大宮榮不滿地說道:“怎麼就不是壞人了，不守本份呀！公主，您委屈了。”

公主笑笑，道:“誰是壞人呢？誰都不是壞人。我也不委屈。說委屈，還是駙馬他更委屈。我雖然不曾嫁給我喜歡的人，更不曾會過夫妻同心的人，至我不排斥駙馬。可是駙馬不一樣，他又不想當駙馬，他是被趕鴨子上架的，想到這里，我倒也不好意思怪他了。至于劉善兒……”

公主稍微停了一下，回想那個平日里自己本沒太在意的小丫頭:“就更沒得選了。投胎不是能選的，父母雙亡也不是自愿，無可去只能投奔遠房姨母這是迫不得已，最后被姨母看中送去給爺做屋里人，也沒辦法反抗呀。倒是想反抗，可反抗后還能去哪呢？沒有親戚的庇護，甚至不一定能活著走出這京城。母親，您說，我能怪不懂拒絕嗎？”

皇后本善良，是個中帶剛的子，從無睚眥必報、心狹隘。城公主與皇后輕言慢語細細道來，皇后也就能聽進去了。只是聽歸聽，理解是理解不了的:“我兒，你也太忍讓了些。駙馬委屈什麼？你哪一點兒不好，還是你父親虧待了他？文不武不就的白撿一個侯爺位，他還覺得委屈？天下人沒有不委屈的了！至于那個小丫頭，有一萬種非得已，也不該私自暗通款曲！所謂的別無選擇，不過是貪生畏死的借口！民間尚且有烈婦守貞的佳話，承了你和駙馬的人，怎麼反而害起你和駙馬來！”

在皇后看來，駙馬是依附公主存在的。說是太傅夫人收養的那孤，其實必須得有公主同意才能真的執行，最后還是要落在公主的仁慈和善良上。那孤先著公主的好，反過頭去卻爬床，簡直是個叛徒！

公主仍是和和氣氣的，說道:“螻蟻尚且生，能活著誰肯死呢？母親，這件事我不想瞞著爹爹。高媽媽說，爹爹已經知道了，欣喜若狂，我還不知道該怎麼和爹爹解釋才好讓爹爹消氣呀。”

皇后沒好氣地說:“你剛才還長篇大論呢，怎麼還說服不了你爹！”

公主笑道:“自古以來，只有阿娘能管得了爹爹，阿娘卻來哄我做什麼？爹爹最講究養了，可別招惹爹爹生氣，娘就幫幫忙吧，事已經這樣了，現在只能補救啦！”

畢竟是自己疼了二十多年的掌上明珠，那一位又是自己且且敬的夫君，皇后心里再慪氣，也不得不想辦法遮飾此事，正愁著，皇帝陛下樂呵呵地來了。

皇帝陛下手里拿著一個羊脂白玉雕琢的子，笑容滿面地進門來，一手抬起正要行禮的閨:“乖不用多禮，小心要。來來，看看我親自給你選的這個小雕件，是不是白胖可？等外孫出來，我要親自給他取名字，名就雙喜，你覺得怎麼樣？賤是賤了點，但是這不是雙喜臨門嘛！”

公主想說“不，那是假的”，但是對上老父親難得一見的生的表，遲疑了，一聲解釋怎麼都說不出口。

最后還是擁有多年安丈夫經驗的皇后接過了這個爛攤子。皇后小心翼翼地告訴丈夫，公主其實沒懷孕，而是被太傅家的嬤嬤暗坑了一把，頂了個缸。

皇后等做好了皇帝陛下大發雷霆的準備，沒想到皇帝陛下半晌沒言語，又過了許久，他才對兒說道:“你傷心嗎？你傷心我就把那個負心漢拉出去砍了。”

城公主愣了一下，回道:“不，兒不傷心。兒并不喜歡他，也就談不上傷心。”

皇帝陛下仍然將那個白白胖胖、手如的羊脂玉子到了兒手里，道:“你收著，既然送你了，就是你的。以后我有了外孫，還是他雙喜。今兒有好些好消息，既然沒有別的事了，就陪我一起去皇莊親眼看看吧。你府上就傳個話，說最近不回去了，就擱宮里頭住下，原是我的意思，想來你那家應該沒別的想頭。”

喜晴等人連忙歡歡喜喜地答應著分頭辦事，傳話的飛奔去傳話，取服首飾給公主換裝扮的去開庫房，準備出行儀仗的去務司打點，方才的凝滯氣氛頓時一掃而空。

換了是沒和李咎流時候的公主，是不可能這麼風輕云淡地放下的

因為見過更好的人，是有意不在乎不那麼好的人

以及公主能做純理的考量，正是因為不在乎駙馬，并且想通了事怎麼就到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