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藥娘是個有點奇特的子。
可能是因為是獨生兒,又得雙親寵的緣故,的為人事里不存在什麼避讓、退步。想做一件事,就一定會去嘗試,不論這件事在世道看來是否可行。
李咎有一點意外,大雍第一個對他提要求的人竟然是一個在這個時代會被人看不起的工匠的兒,道:“你說。”
何藥娘道:“我想單獨帶一個組做這個紡機,以后不做紡機了,我想帶著人管上至兩臺紡機的作。”
李咎道:“可以,只要能通過這個崗位的職責要求考試。將來,這幾間屋子會用于騾機紡織,按照人手的數量需要配備三班長工,每班若干人等配一個班長,每三個班配一個組長。班長和組長的位置都會對外開放,有能者上。如果姑娘你符合要求,自然會讓你帶這個組。”
何藥娘非常有把握,不由得出一個大方的笑容。
所想要的何止一個班長、組長。何藥娘明顯覺到李咎會招工,招工本就會引起許多懷疑和流言,因此招來的工極有可能會和男長工分開做事,那麼工這邊的班頭和組長自然也只能是子,甚至再往上負責整個紡織工坊的人,多半是從這些組長里挑選的。
既然李咎允諾有能者上,又會紡織,又會造騾機,還會維修騾機,怎麼就不能上?就算世道不允許子出頭,不允許工匠有地位,那還不允許嘗試改變一下?
何藥娘的野心一下子就被調起來了。
李咎又道:“工坊的事,我不會手太深,怎麼樣算合格?能排除絕大多數機械的故障,能帶好自己的伙伴,能保持紡紗量居于前列,這就是合格的班長。怎麼算是能排除故障,怎麼算是帶好伙伴,留給你們自己琢磨。時間嘛,也不用太早,九月底前先定下四個班組的人員,注意,每個班組都是三班倒,所以人手是同時當班的人員數量的至三倍。這件事就給……何工你來主持。”
何工連忙應下,然后在伙伴們的殷切注視下,小心翼翼地問道:“老爺,那,我們算是把騾機做了麼?”
“當然。”李咎知道他真正想問的是什麼,“獎金如數,一共六百吊錢。你們討論好怎麼分,將每人做的什麼事應拿多獎金在紙上寫了給吳管家,我看著沒問題,就去賬房支錢。越快越好,最好今天就把事辦妥,我現場看了覺得沒問題,明天就能把錢拖了過來。如此也不必煩勞你們往本宅跑一趟,一來一回的,怕是要過幾天才能送錢來了。”
何工沒想到還有這出,便又小心翼翼看了看兒的臉。何藥娘心里倒是有一筆賬,只怕李咎自己已經有所取中故而有所偏頗,因此何藥娘代父親問道:“不蠻老爺,我們這些人都是頭一回合在一塊兒分錢。以前沒分過,都是有師父一口,給徒弟一口。不知道老爺有沒有主意教我們?”
“當然有,按勞分配啊,出多力,拿多錢。誰解決了關鍵問題,誰做的活兒更多,誰就應該拿更多的錢。但是即便是出力最的人,也應該有他的一份獎金。”
李咎在他們畫圖紙草稿的木板上打了幾個格子,將后世的工作評分權重方法簡單寫了寫。何藥娘一點就通,很快就把握到了髓,便將整個騾機復原里遇到的種種難點都列在下面,再一項一項地按照重要往上方的格子里搬。
眾人對做了什麼事是很清楚的,但是對哪些事更重要、更難各有想法,一時熱熱鬧鬧地討論起來。李咎聽了一會兒,著實不上話,見他們討論得十分認真,短時間應該不會結束,再瞅著天已經很晚了,遂轉出來預備著去廚房弄點吃的,順手給幾個工匠捎帶晚飯過來。
事實證明金錢的力量對極度貧困的人來說真的很重要。幾位工匠雖是第一次接權重算法這麼現代的概念,卻也在兩個時辰做出了一份基本上能讓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的分配方案。
時間已經到了接近酉時,李咎為了等這份方案也沒回李園,就在荒山的曬谷場邊上與幾個田頭和那倆學生的學生聊天。
何工等人滿懷希地送上分配的紙,心下有點忐忑。他們不是信不過李咎,是怕煮的鴨子飛了。若是沒有獎金也罷,他們也不會惦記。但如果是說好的獎金沒落在口袋里就出了問題,沒了,他們能后悔死,故而能早一刻是一刻。
李咎大略打量一眼,上面列的事他是不懂的,只眾人自己覺得可,那便可,他并非那種無事生非的hr,更不是非得給別人強加一個本做不完的任務。
“就按這個去領錢,明兒我一早就回本家,上午就讓他們送錢來。不過——”李咎在十幾個人的名單上劃了劃,吊長的尾音讓眾人的心都懸了起來,“怎麼何工的兒不在名單上頭?”
眾人的心又放了下來,不是反悔便好。
何工道:“回老爺話,小的那份在我這份里頭。我名下的分解走錠車、接駁水力、打磨紗錠接口等幾件事都和小有關,故而小的那份獎金也在我的一起。”
李咎道:“怎麼不單獨列出來呢?”
何工道:“這……人不分錢哪!各位老兄弟們看在小敏捷的份上,又給我一點面子,這才給我多分得一份,算上了藥娘的一份子。”
仔細算起來是符合大雍的時代背景的,這要細細說來就涉及到子的份問題、嫁妝彩禮、財產權等等一系列瑣碎的社會經濟學容了。李咎看一眼藥娘,倒是神平靜,顯然即便有野心挑戰這個世道的規則,卻也默認了此時此刻的不能參與分賬。
李咎將寫著方案的紙單隨手折一下,遞給藥娘:“何娘子的那份獎金單列,寫明了給就是給。”
從何工名下的幾件大事看來,何工確實付出了相當的勞,也給了很多有意義的想法,他拿現在這個獎金數不算白拿。這筆獎金里還有何藥娘的部分,其實是他們父倆都拿了些。可能是為了盡快達一致,何工犧牲了一點自己的利益。
李咎沒打算慣著他們這種算法,但也沒想從其他人的份額里再分一些出來,只道:“額外再支取一筆二十吊錢的獎金單發給何娘子。你們常年在荒山琢磨械,大概不知道,李園的工是可以掌管自己的錢財,像趙娘子、余妹子們都有自己的產業。何娘子也一樣,在李家的地界上,子可以分得自己應得的房、地、錢、。以后分賬也照此例。你們沒有意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