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姑不敢下廚獻丑，便索去了一趟白鶴樓，置辦了一只燒，一盤燉魚，以及涼碟青菜，花了五百文，將銀子遞給掌柜。

掌柜頗為詫異，沒想到眼前這個窮酸草婦居然能拿出銀子，還以為是得，一番質問下才得知，小賢先生居然暫住在紅姑家。

紅姑心里怕極了，畢竟這酒樓掌柜有權有勢，隨便咳嗽一聲，紅姑就得跟著冒好幾天。

見紅姑拘謹扭，掌柜的笑而不語，從柜臺下方拿出剪子，從銀錠上剪下一角，放進戥子里稱了下。

由于常年經手銀子，剪刀下的極準，不多不正好是價值五百文的銀子。

將剩下的銀子還給紅姑，拿起蠟塊自桌子上來回劃拉了兩下，把剪銀掉落的銀渣沾起來，一并給紅姑。

臨了，還讓后廚多做了兩個菜，一并送上。

“紅姑，你跟小賢先生是什麼關系？”掌柜的試探的問了一句。

見掌柜慈眉善目，紅姑不免寵若驚，連忙回答:“我與小賢先生不曾認識，倒是與小賢先生的隨從相。”

隨從？掌柜的馬上聯想起那個武藝驚人的大漢。

掌柜眼睛一瞇:“那大漢是你姘頭？”

紅姑咬了咬

，臉頰閃過一抹紅霞，只管點了點頭，畢竟世當道，若能抱上大，一個婦道人家也能活的長遠。

掌柜的沒有再細問，抄起花生米，扔向門口打盹的店小二:“小雜種，又特娘的神游，還不送送紅姑！”

紅姑心頭陣陣慌，在城里無依無靠，只守著亡夫留下的宅院，隨隨便便個人，也能欺負到頭上。

而如今，白鶴樓掌柜竟然對如此有禮。

紅姑又怕又喜，更加肯定小賢先生不是一般人。

回到宅子，紅姑搬了張小桌，放在院子中間，擺上飯菜，點上油燈，便在旁端茶倒水伺候著。

葉賢撕下一個遞給紅姑，隨口問了一句:“這家里就你一個人？”

紅姑雙手接過，不由自主地吞著口水:“回先生的話，夫家早亡，又無子，便一人守著門戶。”

早在進門的時候，葉賢就注意到，院墻上有不大腳印，再加上紅姑沒有討生活的手藝和營生，能夠“活”這麼久，八是靠“漢子”。

而且哈哈之所以結識紅姑，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契機。

葉賢看不點，畢竟一個窮苦婦人，想要在這世活口，實在是太難了。

況且當今時代，人文風氣較為開放，至跟明清時代的封建大相徑庭，子改嫁休夫都是常有的事，未亡人為了活命而出賣，也能理解了。

越是漢人掌權的朝代，男地位越是平等。

“你本名什麼？”

“回先生的話，未亡人林程氏。”

林為夫姓，程為本姓，程姑？

起來有點拗口，還是繼續紅姑吧。

“置辦飯菜剩的銀子，你便留著吧，就當是你這小院的租金。以后不了往你這小院運送貨，暫做中轉，這樣，我每月給你三兩銀子。除了租金，連帶著我弟兄們的吃喝住宿，皆算在。”

已經有兩三年沒嘗過葷腥味的紅姑，得了個，已經覺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以后每月有三兩銀子進項？簡直像是憑空被餡餅砸中，還是餡餅！

紅姑覺腦袋暈乎乎的，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葉賢便是一陣磕頭:“先生，您真乃大善人也。”

葉賢手把紅姑拽起來，沒好氣道:“老子最討厭善人這個稱呼，賠本賺吆喝的事兒，我才不干，行了吃飯吧。”

見紅姑起要走，葉賢直接拽住，按回凳子上:“就在這吃，一起吃。”

紅姑眼眶含淚，即便是夫家活著的時候，也沒對自己這麼好過。

難怪旁邊一臉傻笑的蠢和尚，會死心塌地跟著小賢先生。

世當道，能有這等庇護，簡直就是祖上積德。

吃過晚飯，天漸黑，葉賢讓哈哈去葉家大宅門口等著，若是有進貨的人，只管在旁幫襯著。

葉賢則在紅姑的小院里，一邊靜候佳音，一邊閑聊著。

談中得知，齊城十八縣，就屬青云縣的未亡人最多，坊間甚至訛傳，拿二兩黍米，就能在青云縣找個姘頭。

也正因此，怡紅樓的買賣甚是紅火，想要去怡紅樓當花娘的人，都快排隊了。

不為別的，就為能有口飽飯吃。

只可惜，這年頭當花娘，門檻也變高了，不僅要長相出眾，還要能歌善舞。

畢竟溫飽思，這年頭能“思”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像紅姑這樣的婦人，連青樓都不收，只能在家運氣，往好聽了說，一枝紅杏出墻來，引得公狗撓墻門。

往難聽了說，就是私。

為了一口溫飽飯，什麼道德底線都能拋棄。

對于青云縣的現狀，葉賢痛心疾首。

再怎麼說，這

里也是他的“家鄉”，被人罵窯城，心里怎能過得去？

只是全天下皆是如此，自己憑一己之力，想要力挽狂瀾，太難了。

葉賢能做的，便是遇到一個苦命人，便幫襯幫襯，僅此而已。

“紅姑，你就沒想過嫁人？”

聽到這話，紅姑輕嘆了口氣:“能嫁人誰不嫁？人命苦，還能靠著相換口溫飽，男人若是命苦，也就只能活活死。

“如今城的男人，逃難的逃難，死的死，剩下的皆是有家室的人，或是商賈豪紳。

“不瞞您說，我們一條街上的姐妹，生的甚是水靈，只因不愿出賣相，便在家中活活死。”

老話常說，窮不過三代。

現在想想，真是一點都沒錯。

窮人到第三代就絕了！

城子尚且如此，城外的子，可想而知……

葉賢咬了咬牙，從袖子里取出一張銀票，足足一百兩，直接塞給紅姑。

“這銀子你拿著，若城中的苦命人，需要幫助，別的幫不上，至能給口糧食。

“不限男老，只要真是苦命人，但凡來求你，你便幫襯。

“待銀子花了，你只管告訴哈哈便是，我再給你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