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駛鎮國將軍府門前大街,在門口停了下來。
一行人自車上下來,個個神采奕奕。
世子笑道:“這一次‘郊游’,著實難忘,我就先回府了。”
沈映月輕輕頷首,道:“世子慢走。”
莫衡回府之后,便自覺鉆進了博蘭苑的書房,與谷先生聊起了這兩日的見聞,在谷先生的啟發之下,他便興致地寫起了策論。
而莫瑩瑩回府以后,便跟著沈映月來到了竹苑。
“二嫂……我想借點兒二哥的兵書看看……”
沈映月看了一眼,有些意外:“你不是一向不看這些嗎?”
莫瑩瑩吐了吐舌頭,笑道:“我是不看……但這兩日去了白田莊,我才覺得,很多事并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昨日聽你們說了許多民生和治國的利害關系,我仔細想了想,一個人逞英雄,那自然是功夫好就夠了,但是,若要一支軍隊變得厲害,那便要靠謀略和布局……單單拼,那只能算匹夫之勇。
沈映月欣地笑了起來:“看來這一次,你沒有白去。”
說罷,便指了指書房最里面的書架,道:“那些都是你二哥的兵書,你拿去看罷!”
莫瑩瑩笑逐開:“好嘞!”
-
時至晌午,廖先生便拿著一個布袋,來到了后院。
這后院是家丁們住的地方,前段日子,廖先生日日在博蘭苑里讀書,便只有晚上歇息時,才會回到這兒。
今日便特意挑了個大伙兒休息的空檔,回到了這里。
“這是從白田莊的帶回來的果子,請大家嘗嘗。”
廖先生說罷,便將布袋放到了桌上。
丫鬟小廝們一聽,都高興地走了過來,一人取了一個果子,便吃了起來。
巧云恰好從外面回來,見到這景,便走了過來。
笑著問:“你們在吃什麼?”
一小廝答道:“廖先生帶回來的果子,甜著呢!”
說罷,便遞了一個給巧云,巧云開心地接過,一轉頭,便看到了門口的廖先生。
廖先生看清了巧云,幾步走來。
“巧云……”廖先生遲疑著開口:“巧霜……中午不回來休息麼?”
巧云笑了:“廖先生,您是不是讀書讀得暈了?巧霜如今不在院里伺候了,日日都守著若玉齋,忙得腳不沾地,中午哪里有空回來?”
廖先生面微頓,低低應了一聲。
巧云說罷,又多拿了一個果子,笑道:“廖先生放心,我會幫留一個的!”
廖先生勉強笑了笑。
片刻之后,他自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瓷娃娃,低聲道:“我路上偶然遇見了買娃娃的,見這個娃娃一綠……與巧霜有些相似,便一時興起,買了回來……還請巧云姑娘,幫我轉給巧霜。”
巧云接過娃娃一看,果真長得有些像巧霜,狡黠一笑:“廖先生眼不錯。”
廖先生面上微熱,連忙轉離開了。
可惜,廖先生走了沒多久,巧霜卻回來了。
巧云和巧霜住在一間房,見到巧霜回來,頓時瞪大了眼:“你不是中午不回來麼?”
巧霜道:“有東西忘了拿,我回來取……怎麼了?”
巧云笑道:“方才廖先生回來了,還給大伙兒帶了白田村的果子呢!”
說完,巧云便掏出了留給巧霜的果子,還有——那個綠娃娃。
巧霜怔了怔,低聲:“這是他買的?”
巧云莞爾:“是啊,廖先生本來還想等你,但聽說你晚上才能回來,便先行離去了。”
巧霜若有所思。
巧云繼續道:“你都許久沒有見到廖先生了,他今日白天在,你不去看看他嗎?”
巧霜眸微凝,垂眸道:“我還要去看鋪子,就不去找他了。”
巧云攔住,只見巧霜眉宇間,藏了一憂愁,卻沉默不語。
巧云是個急子,開口問道:“巧霜……你我姐妹這麼多年了,有一件事我想問你——廖先生是不是你的心上人?”
巧霜面一紅,嗔斥道:“你胡說什麼?”
巧云嘆了口氣,道:“前段日子,你日日在鋪子里忙到半夜,回來還為他做鞋子……你當我瞎了麼?”
巧霜抿了抿,低聲道:“我不過是盡朋友之誼……希他前程順遂。”
巧云道:“既然如此,你現在為何躲著他?你分明就是心虛……”
巧霜微愣一瞬,低下頭,道:“我沒有躲著他……我只是,不想影響他,也不希他來影響我。”
巧云聽了,有些不解,道:“此話怎講?”
巧霜抬眸,看了巧云一眼,低聲道:“巧云,你記不記得,以前夫人問過我們,日后要為什麼樣的人?”
巧云:“記得。”
巧霜道:“其實,我一直在想這件事……我覺得,以我的努力和天分,可能最多,也就是將若玉齋打理好,不夫人失便罷了……”
巧云跟著點頭:“那你也很厲害了……有幾個丫鬟,有能耐打理一間鋪子呢?”
巧霜道:“不能這樣去比……廖先生本就出類拔萃,不過是一時不得志,才蟄伏在鎮國將軍府。”頓了頓,巧霜繼續道:“如今他得了夫人賞識,有機會參加科舉……若是殿試過了,他便能朝為,前途一片明。”
“我陷奴籍,與他便是云泥之別……怎可癡心妄想?能做朋友,已經夠了。”
巧霜說著,面上流出一悵然。
巧云秀眉微蹙,道:“可是……我覺得廖先生待你,也是有些不同的。”
巧霜低頭,挲了一下手中的瓷娃娃,低聲道:“知道他對我有記掛,我便知足了……他出頭如此不易,我更不能拖累他……有些事,還是放在心里罷。”
巧云還待再勸,巧霜卻道:“這些事,你千萬莫和廖先生說,別擾了他殿試。”
巧云有些無奈:“還說你心里沒他!你就是口是心非!”
巧霜低下頭,將瓷娃娃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而后,便離開了臥房。
-
永安侯府。
羅端一路橫沖直撞,邁羅朔的院子,看門的小廝連忙攔住他。
“二公子,二公子!大公子不在院子里!”
羅端一愣,怒瞪他一眼,道:“他上哪兒去了?”
小廝答道:“大公子似乎去侯爺書房了,還沒回來呢。”
羅端道:“那我進去等他!”
說罷,他又想了想,道:“不行,我直接去父親那邊找他罷!”
羅端說完,又轉頭去了永安侯羅封的院子。
他一路風風火火,兩個小廝跟著他,有些不明所以。
其中一人忍不住問道:“公子,您這麼著急找大公子,可是有什麼要事?”
這羅朔在外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但在羅端面前,卻是喜怒無常。
小廝生怕羅端又了大公子霉頭,到頭來吃虧的還是他自己。
羅端面沉沉,道:“我有話要問他。”
小廝見羅端面不好,也不敢再問了,便只得默默跟著。
羅端才走到永安侯的院子門口,便被護衛攔了下來。
護衛冷聲道:“二公子,書房重地,未得侯爺傳召,請勿。”
羅端眉一皺,道:“書房還在前面呢!難不,連庭院都不能麼?”
護衛解釋道:“二公子莫怪,這是侯爺的吩咐。”
羅端頓時氣不打一來:“我在自己家中,連父親的院子都進不了,這是什麼道理?”
但護衛卻不予理會。
羅端氣得來回踱步,卻也不敢鬧得太過,只得邊罵邊等。
過了一會兒,他一轉頭,院子里閃過一名男子的影。
羅端若有所思……那影似乎在哪里見過,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
“父親的院子,連我都不能進去,為何外人卻能進去?”
護衛無奈:“這……還請二公子,不要為難小人。”
“問你什麼都答不上來,你真是……”羅端正要發作,卻忽然聽見一個冷冷的聲音:“吵什麼?”
羅端轉頭看去,只見羅朔依舊站在了月門前,面無表地看著他。
羅端上下打量羅朔一眼,道:“大哥,你的好了?”
羅朔似有若無地應了一聲,開口:“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羅端想起自己的來意。
他抬眸看向羅朔,遲疑了片刻,終究開了口:“大哥……我有話想對你說。”
羅朔見羅端言又止,便出了庭院,與他走到一個,羅朔問道:“是不是這兩日出去,有了什麼發現?”
羅端搖了搖頭,道:“不是……”
羅朔面頓時冷了幾分,正想轉離開,而羅端卻突然開口:“大哥,你等等。”
羅朔頓住步子,回過頭,不耐地看著羅端。
羅端皺著眉頭,抿了抿角,出聲:“鎮國將軍府被刺殺一事……是不是你和父親做的?”
羅朔面一頓。
他靜靜盯著羅端,看了一會兒,反問:“這話,是沈氏跟你說的?”
羅端直視他的眼睛,道:“你先回答我,是不是?”
空氣安靜了一瞬。
片刻之后,羅朔徐徐笑開,他的目落到羅端上,笑道:“你怎麼能這般想父親和我?我們雖然不喜鎮國將軍府,但他們畢竟是百年清流,怎麼可能隨意對他們手?”
他說得理直氣壯,羅端也忍不住狐疑起來:“當真不是你們干的?”
羅朔微微勾起角,道:“傻弟弟,若我們真對他們了手,我又怎會讓你去跟蹤他們?萬一你被他們抓到,那豈不是很危險?”
羅朔極擅察人心,他看出了羅端的疑,立即反將一軍。
羅朔的眼神充滿蠱,連冷冰冰的聲音,也變得溫和起來,道:“你當心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我這次讓你去跟蹤他們,都是為了試煉你,為你的前程著想,你居然懷疑起自己的親大哥,真是我傷心。”
羅端一聽,茫然地看了羅朔一眼。
羅朔依舊笑著,這張臉神俊朗,誠懇至極。
羅端斂了斂神,低聲道:“我、我知道了。”
羅朔的臉上,笑意更盛。
他的目像一張細的網,牢牢攏在了羅端上,另他無所遁形。
“告訴大哥,這風言風語,是從哪里聽來的?”
若是這話是從鎮國將軍府聽來的,說明沈映月他們早就悉了永安侯府背后做的一切……實在不能再留著他們。
若是從別聽來的,只怕他們要對付的人,就更多了。
羅端低聲道:“沒什麼……不過是旁人的風言風語,我隨口問問罷了。”
羅朔眉目微,笑了。
“那好……這次的差事,你辦得不錯,我還有另外一件事……需要你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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