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江中下游,蘸水國、游江國與新鹿王朝的界,是一大片三不管的地界兒。當年劉景濁與趙長生相遇,就在此地。那時候這地方還杳無人煙,可現在卻有著不妖修鬼修盤踞此。
境界低微,撐死了只是金丹境界的妖族鬼修,在兩國混不下去,又不敢往新鹿王朝去,便只好聚在此了。
當年過游江國之后,劉景濁可是與一位山神老爺給一對妖族道當過證婚人的。
只不過那般心純良的妖族,畢竟是數。
距離曲州城已經不遠,劉景濁便領著姜柚落在這片無主之地。若是見了某些作孽找死的鬼怪,順手打殺了便是。
姜柚至今還沒有放棄去控鐵劍,可終究是辦不到的。
有些苦惱,輕聲問道:“師傅,我靈臺已經修到兩千九百九十九丈了,可最后那一丈,也不曉得咋回事,再多的靈氣凝練填補進去,一丟丟都不見長哎!”
劉景濁故作淡然,輕聲道:“就是這樣,繼續凝練,終有一天會補上的。”
可事實上,他劉景濁哪兒曉得為什麼?他自個兒的靈臺才多?
想來應該是三千丈是靈臺極限了,三本就是極數,所以應該會很難。
只是劉景濁著實沒想到,這丫頭這麼快就只差一丈了。
姜柚還在郁悶,劉景濁怕餡兒,便瞬間換了一行頭,了個胡子拉碴穿著草鞋的邋遢漢子,腰懸柴刀。
他揮手收了姜柚上的山水橋,輕聲道:“知不知道什麼扮豬吃老虎?”
眼前一亮,“當然知道,話本小說里邊兒這種事可不。”
劉景濁笑道:“那咱們走著?”
右拳左掌,笑道:“走著!”
一個初開山河的,還有個瞧著只是黃庭境界的邋遢漢子,兩人大搖大擺走山中,那是全然不把山里怪當回事兒啊!
結果一連走了兩天,愣是沒有一只鬼怪跳出來攔路。
按照姜柚預想,起碼出來個妖族攔路,好歹也喊一聲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嘛!結果愣是沒有。
那還扮什麼豬,哪兒有老虎吃嘛?
七月初的山里,夜風微涼。
姜柚蔫兒噠噠的撿來柴火,生起了一堆火,蜷蝦米一樣,靠在了劉景濁邊。
師娘不在,就敢往師傅上湊了。
劉景濁也是習慣了,由著這丫頭靠在自己上。
白小豆還不是一樣,只要自個兒在,睡覺就得著。
特別是知道姜柚其實很怕黑之后,劉景濁便再說過讓離遠些的話了。
手幫姜柚把頭上樹枝摘掉,劉景濁沒好氣道:“以后好歹鋪個毯子,又不是沒有,弄得一灰。”
姜柚又往近湊了湊,但還是沒敢把腦袋放在師傅上。也曉得,自個兒越長越大了,太近了不好。
習慣睡覺時蜷著子,雙手合十夾在膝蓋中間。
“師傅,師娘說派人去接我爺爺了,但我爺爺不肯來是不是?”
劉景濁點點頭,實話實話道:“人老了,不想遠離故土。但你放心,你師娘準備了許多延年益壽的丹藥,起碼保你爺爺長命百歲。”
其實姜柚爺爺不算老,也才五十幾而已。有了龍丘棠溪讓人帶去的丹藥,起碼再活個三四十年問題不大,應該是能撐得到姜柚返回離洲的。
照這丫頭的資質,三十歲前都有可能為元嬰修士的。
姜柚輕聲道:“回青椋山之后,師傅是不是很快又要走,這次一走還會好久好久?”
劉景濁略微沉默,抿了一口酒,輕聲道:“大概等我再次回鄉,你們就都長大了。”
歸墟一遭,說都要二十年,可能等回鄉之時,劉景濁都是花甲之齡了。
甲子之年登樓,現在來說是有些難度的。
姜柚輕聲道:“那我能幫師傅什麼?”
劉景濁笑道:“好好修煉,幫我看好青椋山,別跟白小豆打架,這就算幫我了。”
姜柚咧一笑,“打架應該不會的,但以后師傅再收徒,可就不好說嘍。可能會是我跟大師姐聯手揍小師弟小師妹呢。”
劉景濁一笑,再收徒,還真沒有想過。不過要是有機會,上了有眼緣的,該收徒還是會收的。壁如黃灣的那個孩子,日后要是有緣分,收做記名弟子還是可以的。
說話間姜柚已經睡著了,眉彎彎,睫長長。
他有些想知道,白小豆是不是長高了很多,是不是也有了長長的睫?
不知不覺,他也有些困意,靠著大樹就這麼帶著三分睡意再不彈。
遠有兩只小妖看著師徒二人很久了,一胖一瘦,兩只山貓,看樣子是剛剛化形,舉手投足還是沒個人樣。
胖山貓打了個哈欠,撓著脖子,輕聲道:“咱們就在這兒守嗎?白山君來了咋辦?他要是想吃了這倆人,咱們也攔不住啊!”
瘦山貓挲著下,嘆息道:“也不曉得哪兒來的人,這荒郊野嶺的,就不怕嗎?咱們要是待著,萬一山君真來了,咱們真是攔不住,說不定還要給山君吃了呢。可要是不管,陳仙子可說過,見人不救,下次就剝了咱們皮做裳呢!”
瘦子忽然一拍腦袋,笑道:“要不然,咱們去嚇唬嚇唬他們?要是嚇跑了,不就沒事兒了?”
胖子憨憨一笑,“你可真聰明,咱們就去嚇唬他們。”
說干就干,年模樣的胖瘦山貓恢復本,依舊是一胖一瘦兩只山貓。
姜柚猛的睜開眼睛,剛要起,劉景濁手按住了的腦袋,笑著傳音:“兩只心善的怪,怕我們被山君吃了,想著嚇跑咱們呢。不必太當回事,待會兒他們來了之后,咱們配合點兒,走就是了。”
方才那兩只小妖提到了陳仙子,哪個陳仙子?該不會是陳青蘿吧?都會行俠仗義了?可讓人想不到。
一胖一瘦兩只山貓先后跳出來,各自出盆大口沖著劉景濁這邊吼來。
劉景濁自然極其配合,那一個滿臉驚恐,趕忙拍醒了姜柚,師徒二人拔就跑。
結果沒走幾步,一頭白巨虎好似從天而降,攔在二人面前。
后面胖瘦山貓瞬間炸,忙不迭跑路,方向都分不清了。
做戲就要做全套,劉景濁把姜柚護在后,抬起頭看向那只白巨虎,抖著聲音,說道:“我們只是路過,你這白畜生休要攔路,我們與硯山的山神娘娘關系可好!”
那只白巨虎口吐人言:“這麼好看的姑娘,我可真沒見過。”
說著,巨虎化作人形,了個一白,頭發胡子全是白的青年人。
“姑娘,不如跟我回山,做我夫人可好?”
姜柚低聲音,“師傅,真有老虎,可以吃了嗎?”
只是這扮豬吃老虎,跟話本上不一樣啊!不應該是遇見個囂張至極的,到最后咱們亮明份,嚇的他求爺爺告嗎?
劉景濁傳音道:“別著急,那兩只山貓來了。”
果然,一胖一瘦兩個年人狂奔至此。胖山貓咽了一口唾沫,巍巍走到前面,輕聲道:“山君老爺,陳仙子上次都說了,咱們不能害人啊!”
瘦山貓也著頭皮說道:“真不能啊!萬一給陳仙子知道了,咱們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瘦山貓罵罵咧咧道:“你們倆也是有病,往哪兒走不好,往這荒郊野嶺來?這不是自找不痛快麼?”
結果那本為一頭白巨虎的青年人大一撇,冷笑道:“就?如今本君也是金丹,就算來了,也得雙手扶著老子膝蓋,跪在老子面前忙活。你們兩個小鬼不要吃里外,本君肚子可沒個飽兒。”
說著,他朝著姜柚看去,笑著說:“小娘子,要是跟我回去,我就饒了這個邋遢漢怎樣?”
姜柚實則是忍不住了,歪頭看向劉景濁,“師傅,我能不能揍他?太惹打了。”
劉景濁笑道:“不用,有人來了。”
話音剛落,一道倩影飄飄然落地,也不知跟誰學的,背了一把劍。劉景濁心說你陳青蘿又不是劍客,背劍做樣子嗎?
年輕子穿白,笑盈盈看向白發青年,瞇眼問道:“長本事了啊?我來了,要我怎麼樣?”
白發青年二話不說咣當跪地,磕頭不止。
他哭喪著臉說道:“陳仙子饒命,我就是耍耍皮子,真不敢。”
陳青蘿淡然道:“敢不敢的你說了不算了,跟我回去造化山幫我看山門吧,三百年不能化作人形。要是真憋不住,我可以幫你找一頭母牛。”
白發青年依舊哭喪著臉,點頭不止。
陳青蘿轉看向姜柚,長長一嘆,輕聲道:“長得這麼好看的姑娘,怎麼往這荒郊野嶺跑?”
劉景濁也嘆息一聲,下一刻已經在陳青蘿后,單手托著一砸向陳青蘿的鑌鐵。
劉景濁恢復本來面目,笑盈盈看向白發青年,詢問道:“聽說過狼詐,還沒有聽說過老虎詐呢。”
只外一氣息,虎也好,兩只山貓也好,當場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松開鑌鐵,劉景濁轉過頭,搖頭道:“你也沒多長進啊?”
陳青蘿愣了好半天,回過神后已經不住臉上喜。
“你來了啊!”
只是笑容很快被下,年輕子低聲道:“彩蝶被害了,我知道時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