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十月末。
安國公夫人上京,直接被儀鸞衛送至玉泉山莊,倒是知道兒如今在這邊住,便也沒怎麼當回事。
誰想到進了山莊,一路彎彎繞繞,竟是給安排了一偏僻些的園子,待安頓下來,才被請去聽濤水榭看兒。
蘇輕窈如今已經七個月,肚子圓滾滾的,整個人倒是沒多胖,只臉上略微多了些,顯得比以前要溫許多。
安國公夫人剛一進聽濤水榭,就被蘇輕窈請到花廳,這邊靠著寢殿,殿中的熱氣能散出來,倒是不冷不熱的好去。
蘇輕窈一看母親來了,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只看十分利落地從椅子上起,往前走了兩步迎上前去:「母親。」
安國公夫人也已經好幾個月未曾見,自春日一別,怎麼也有六七個月了,未曾想也不過就這大半年景,自家的兒就有了孕,轉眼就要做母親了。
努力下心中熱意,趕上前扶助:「娘娘可小心些,不能走。」
蘇輕窈笑著同握手,仔細去看面容,見雖有些疲憊,但並無些許病態,這才放下心來。
「家裏都好吧?」蘇輕窈領著坐下,才問。
安國公夫人道:「家裏好得很,你兄長業已婚,領著他媳婦撲任去了,你祖父如今依舊健朗,正準備寫本錄集,記錄他這幾十年破案心得,唯一不好的就是你父親了。」
賣了個關子,蘇輕窈卻也一聽就明白了,忍不住笑起來:「可是發愁衙門差事?」
安國公夫人點點頭:「可不是。」
蘇輕窈當了皇后,按制家中便要被升爵位。原本楚淵給老蘇大人封的安國侯,如今便也想直接升至安國公。
不過老大人特地上書一封,道自己年邁,無心再參加國事,請求朝廷直接封長子蘇明山為安國公,以好鼎力社稷。
反正是蘇家人,封誰都可以,楚淵便點了頭,讓老大人還當安國侯,而封蘇輕窈的父親做了安國公。
這下,蘇明山可是被親爹坑了。
他原本不過是個六品知縣,現在當上安國公,怎麼也不能再混日子。再說位太低也給皇後娘娘丟臉,於是在上峰要給他升職的時候,便也沒有拒絕,年中過後,就被提拔為正四品的利州知府,如今已經走馬上任。
知府可比知縣責任重大許多,蘇老爹為了兒的面子,可謂是拼盡全力,如今便是連假都不敢請,日日都在府中忙碌。
蘇輕窈一聽就笑了:「父親前半輩子都是糊弄過去的,現在胡弄不了,可不就覺得艱難了?」
若說父親是個草包,蘇輕窈是不肯信的,能有他祖父在,父親也糊塗不了。不過舒坦日子過得好好的,誰都不願意費心勞,現在定很不適應。
安國公夫人也笑:「我早年就說過他,讓他別天胡鬧,現在好了,沒功夫讓他胡鬧,只能自己咽下苦果。」
話雖如此,蘇輕窈還是心疼父親,想了想便說:「其實也不用父親自己勞,多選幾個能幹機敏的屬下,不也可行?實在沒人可選,還能找些師爺,總不能把自己累病。」
安國公夫人搖了搖頭:「我也這麼勸過,你父親可是不肯呢,他怕師爺們不靠譜,咱們家那麼多人盯著,可輕易不能出錯。趁著他現在還年輕,撐個幾年沒什麼大問題。」
蘇輕窈嘆了口氣,心中卻異常溫暖。
安國公夫人怕多想,又說:「你父親也是怕你哥哥沒面子,你弟弟過幾年也要春闈,若是當老子的不像樣,那多丟人啊。」
蘇輕窈沒多想,便問:「二弟的課業如何了?」
「也就那樣,他你是知道的,比你哥哥貪玩許多,能混個秀才便很不錯了。」
他們一家子現在也不求兒孫有多大出息,老老實實不惹事才是最重要的。大哥是這一代中最聰慧也最沉穩的,年初春闈時還意外考中了二甲進士,一家子高興極了。
如今他外放做,有青梅竹馬的夫人陪著,一家子也很放心:「你嫂嫂你也相,有在你哥哥就很穩妥,出不了事。」
蘇輕窈最是知道這嫂嫂是個多好的人,於是便也笑:「是大哥有福氣。」
安國公夫人手輕輕了肚子:「你就別心家裏了,有我跟你父親在,家中出不了事的,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心這小寶貝吧。」
蘇輕窈跟一起肚子,這會兒正是孩子醒來的時候,於是很給面子地了。
「哎呀,這孩子乖巧,」安國公夫人又驚又喜,「還能跟人打招呼呢。」
「他不鬧人,是個乖寶寶。」蘇輕窈笑著誇獎。
安國公夫人道:「正巧我要在京中待幾日,再給小寶貝做些裳,等他生下來正好穿。」
蘇輕窈也願意母親時常相伴,不過還是說:「這些活計都有宮人來做,哪裏要勞煩母親。」
「祖母給做的,定然不一樣,你就別我的心了。」
蘇輕窈原來一直知道母親是個直爽子,沒想到竟如此說風就是雨,第二日清晨起來,正想讓人請母親過來說話,就聽宮人說:「回稟娘娘,安國公夫人一大早去了棲園,想必正跟太後娘娘說話呢。」
蘇輕窈:「……」
好吧,原本還想親自帶母親去棲園,沒想還自來的,自己就去了。
中午楚淵回來陪用膳,還聽如此念叨,不由笑了。
「老夫人是個爽快子,母后一定會喜歡,日常也沒什麼玩伴,能有老夫人陪著一起玩最好不過。」
蘇輕窈原本以為他說恭維話,沒曾想午歇起來就聽宮人道棲園來了人,說是太后要請蘇輕窈過去,跟同安國公夫人一起玩。
蘇輕窈這次真是無話可說了。
如今越發不打扮,因此只簡單戴了一把碧玉簪,就去了棲園,剛行至春風送爽亭門口,就聽到裏面傳來爽朗笑聲。
一聽就是太後跟安國公夫人的,這倆老太太倒是相融洽。
宮人通傳一聲,蘇輕窈便進了亭中,剛要給太後行禮,就被樂水一把扶起來:「都讓你不要如此顧規矩,萬一摔著怎麼辦?快來這邊坐下說話。」
蘇輕窈扶著肚子,坐到們兩人邊,才發現們竟是一起做針線。
自家母親自家是知道的,安國公夫人針線一般,綉活不怎麼樣,勝在針腳細,倒也能做一些簡單的小。
而太后的手藝,蘇輕窈沒瞧過,也沒聽陛下說過,因此還好奇。
坐下看了一會兒,發現們在做同一套嬰兒裏,樣式很簡單。
「母親也是,怎麼好勞煩母后做這些,做完這一套便不能再做了,仔細傷了眼睛。」蘇輕窈對安國公夫人念叨。
這麼一看,就能看出太後手藝了得,比母親的不知強了多。然而這針線是越做得仔細越累人,蘇輕窈可不敢讓太後娘娘累壞。
安國公夫人沒說話,倒是太后道:「你這孩子太謹慎了些,我給小孫孫做個服怎麼了?也沒多費工夫,你就不要我的心了。」
蘇蘇輕窈嘆了口氣:「母后您不要做這麼細,小孩子的服穿幾日就不能要了,這多浪費手藝啊。」
太后看一眼,覺得說得有道理,不過還是說:「那這一就好好留下來,待你生老二的時候還能再穿。」
民間有新生兒穿舊的習俗,有的地方也會求百家,這樣的裳又細又,孩子穿了最舒服,也寓意孩子能健康長,宮裏自然不缺這點布,但這裳是兩位祖母親手做的,一個接一個穿也無妨。
聽太后突然提起老二來,蘇輕窈就有點不好意思了:「母后,這一個還沒生呢。」
太後跟安國公夫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笑了。
蘇輕窈人都來了,不能看著母親們做針線,便也取來剪裁好的細紗棉,給孩子做小帽子。
孩子生在冬日裏,頭上容易冷,戴上個小帽子也方便他活。
這麼說說笑笑忙了一下午,太后看蘇輕窈略有些累了,便讓安國公夫人送回聽濤水榭,還不忘囑咐明日再來。
安國公夫人點頭答應,便跟蘇輕窈一起出了棲園,待回了聽濤水榭,才說:「這位太後娘娘果然名不虛傳,真是端莊大氣、母儀天下的典範。」
蘇輕窈道:「太後娘娘自來便很好,我同相一直融洽。」
「你進了宮,還能有這麼好的婆婆,真是跟撞了大運似的,」安國公夫人道,「我聽宮人說陛下對你也很好,這才覺得放心。」
此時楚淵剛從前面忙完,打算回來陪蘇輕窈散散步,就聽到母兩個正在說他,於是便跟婁渡洲比了個手勢,讓宮人們都安靜些。
蘇輕窈自是不知楚淵這會兒正暗聽呢,對母親實話實說:「陛下一直對我就很好,早年我還只是個選侍時,陛下對我就很照顧。」
那都是前年的事了,蘇輕窈現在想來,還有幾分趣味:「後來我們兩個越發琴瑟和鳴,直到現在結髮為夫妻,陛下對我的好從來沒變過。」
蘇輕窈一邊說一邊笑,滿臉都是幸福。
這種模樣,是裝都裝不出來的。
楚淵站在門外,也無聲笑起來。
安國公夫人見兒如此,便知道他們兩個定是恩非常,端看有孕后兩人也沒分宮,就能知道深厚。
這樣確實很好,但總覺得不保險。
「你想沒想過……以後呢?」安國公夫人想了想還是把話說出口。
倘若有一天衰弛,恩不再,蘇輕窈又當何去何從?
知道母親定會擔心此事,決定一次把話說清楚:「母親不用擔心,你擔心的事永遠不會發生。」
「我相信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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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開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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