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輕窈到底不是那等弱子,剛才那一會兒是真嚇著了,現在回過神來,又回到寢殿中,自然就沒那麼怕。
不過還是有些心驚膽戰罷了。
桃蕊給上了溫茶,慢慢吃,蘇輕窈小口喝著茶,道:「剛我害怕,都是未曾注意過陛下可傷?」
柳沁和桃蕊對視一眼,倆人剛才一門心思都在蘇輕窈上,倒是誰都沒關心過楚淵。
這會兒被蘇輕窈一問,竟是答不上來。
蘇輕窈見們面面相覷,當即明白過來,便也沒追問:「一會太醫來了瞧瞧就好,我是沒什麼事,安神湯便不吃了。」
柳沁沒說話,這事是陛下特地吩咐的,得看一會兒太醫知不知,若太醫也得了口諭,這安神湯娘娘還是要吃。
等蘇輕窈臉好些了,桃蕊才伺候凈面漱口,換了件家裏穿的常服。
裳剛換好,太醫便到了。
蘇輕窈抬頭一看,還是個人,上回謝婕妤落水,也是這位年輕的張太醫趕去看診的。
他一進來便給蘇輕窈行禮,讓蘇輕窈坐在椅子上,自己則站在一邊給蘇輕窈診脈。
等兩手都聽完,他又謹慎地給蘇輕窈看手診,最後遲疑道:「娘娘並無大礙。」
蘇輕窈頓時就笑了,說:「我就說吧,不過了驚,真真一點事都沒有的。」
太醫都這麼說,兩個宮人便都鬆了口氣,不過張太醫話還沒說完,就聽他繼續道:「娘娘白日了驚嚇,夜裏恐會夢魘,晚上臨睡前還是吃一副安神湯,明日便就無事了。」
蘇輕窈無奈,卻還是道:「好。」
趁著太醫在,柳沁便上前問:「我們家娘娘可好?」
蘇輕窈如今是昭儀,太醫院一月要請一回平安脈,剛當上昭儀還不滿一月,這會兒正好讓太醫瞧瞧。
因著蘇輕窈沒什麼大礙,張太醫的神就很放鬆,說話也沒那麼含糊:「娘娘康健,脈象沉,自是朝氣蓬,就連一些常見的小病都無,很是令人羨慕。」
柳沁和桃蕊當即便高興起來,對張太醫道謝。
張太醫見無事,便打算告辭,卻不料蘇輕窈出言攔住他。
「一會兒用完晚膳,你再過來一趟,還沒給陛下看呢,」蘇輕窈想了想,又道,「陛下今日也驚不淺,總歸不能等閑視之。」
張太醫是個聰明人,這事不是陛下口諭,他卻是點頭道:「是,臣遵旨。」
等他走了,蘇輕窈趁著楚淵沒回來,便讓柳沁和桃蕊給腰上和上上藥。
柳沁學過按,手藝還好,蘇輕窈趴在床榻上,舒舒服服讓倆伺候。
「今日是累,不過也很值得,下回還不知什麼時候來。」蘇輕窈嘆一句。
出一趟宮不容易啊,在宮中一不變的日子確實很安逸,卻沒什麼趣味,了些激。
這會兒其實還有點暈,也沒意識到自己是在楚淵的寢宮,就這麼著背讓柳沁按,裏還念叨。
楚淵一進來就聽到那話,也一下子看到了雪白的後背。
蘇輕窈在宮中已經算是不懶的了,比旁的宮妃都出門,經常會在緋煙宮後殿轉上幾圈。就這樣,的臉蛋依舊白白,一點都不顯黑。
大概是天生麗質,確實不容易曬黑,因為這個優點還自豪的。
昭儀娘娘臉兒白,背更是白,一眼去,只覺得白到發,什麼都看不清。
楚淵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待回過神來時,蘇輕窈已經紅著臉坐起來,把那雪白捂得嚴嚴實實。
「陛下。」蘇輕窈小聲喚他。
楚淵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大步進了寢殿,坐到蘇輕窈邊,偏過頭去看。
就看雖然因害臉紅,神卻很放鬆,便知道並未被嚇得驚了神,瞧著是一如往常。
楚淵問:「晚上想用些什麼?跑了一下午,這會兒了吧。」
蘇輕窈想了想,小聲說:「陛下,臣妾想吃烤串。」
中午用到涮鍋,蘇輕窈就有點饞羊串了,用的羔羊串在竹籤上,撒孜然、辣椒,再用炭火烤制,味道又香又足,好吃極了。
楚淵道:「中午剛用過熱鍋,晚上吃烤串仔細上火。」
蘇輕窈不說話了,就那麼可憐著他。
楚淵:「……」
行吧,簡直抵抗不了。
「那就讓做幾串,」楚淵道,「嘗嘗味便是了,以後若是想吃,提前膳房選好羊,咱們冬日再吃。」
蘇輕窈頓時笑了,使勁點了點頭。
「好,陛下最好了!」
驚馬之後,楚淵的心就跌落谷底,剛出去發了一通火,嚇得馬苑上上下下噤若寒蟬,就連儀鸞衛都不敢造次,抓了人直接帶下去審。
楚淵在外面大發威風,黑著臉一頓置,回到寢宮裏,一看蘇輕窈的笑臉,頓時覺得什麼氣都沒了。
他心一好,臉就跟著好起來,由轉晴不過片刻功夫,看得婁渡洲直嘆。
馬苑這邊的護衛主要由儀鸞衛負責,如今出了事,自然也是儀鸞衛罰,跟婁渡洲沒多大關係。
不過楚淵心不好,跟婁渡洲就有很大關係了。
他原本以為這次又要天好幾日,結果剛一進寢殿,昭儀娘娘隨便說了兩句話,陛下就笑了。
這本事,真是令人驚嘆。
聽到能吃烤串,蘇輕窈就很高興,想了想又點了兩個菜:「也不知這有沒有百合,晚上用百合煮粥,很能清火,再做個冬瓜海米羹就更好了。」
蘇輕窈也不是隨便就如此說的,楚淵臉不好看得出來,這是故意逗他開心,讓他放鬆呢。
但楚淵卻一點都沒有自己被哄的自覺,他以為自己是在寵,還有點莫名的滿足。
「行,都依你。」楚淵點頭,沖婁渡洲拜拜手。
趁著膳房備膳的工夫,蘇輕窈跟楚淵分別沐浴更,把一塵土都洗凈,待換上舒適的常服,這才覺得舒坦些。
「腰可還疼?」楚淵邊吃茶邊問。
蘇輕窈笑道:「尚可,柳沁給臣妾按了按,又上了葯,倒是沒那麼難了。」
楚淵便道:「等回宮讓醫給你瞧瞧,以後多騎幾次,就不會這般。」
兩個人說著閑話,膳就擺了上來,等用完膳,楚淵便去對面的茶室批摺子,而蘇輕窈則在婁渡洲手中見到了那個悉的笸籮。
「大伴,你把這個都帶來了?」蘇輕窈吃驚道。
婁渡洲笑說:「瞧著娘娘這帕子快要做完,便也一同帶來,晚上閑來無事,可以打發時間。」
婁渡洲這一出,可是細心極了。
蘇輕窈心裏嘆一句,接過笸籮繼續做,這紋樣因為帶了金銀線,做起來很慢,做了好幾個晚上都沒做完,今日剛好可以收尾。
就這麼安靜了大半個時辰,蘇輕窈剛收針,楚淵便進了寢殿:「怎麼不歇會兒,忙這個做什麼。」
蘇輕窈左右檢查幾遍,便起呈給他:「就剩最後幾針,想著今日做完就能給陛下,又累不著。」
楚淵接過帕子,就看那方掌大的帕子上,右下角綉了一片祥雲,宮燈照耀下,祥雲自是流溢彩,不勝收。
蘇輕窈做這帕子,可是拿出十二分的用心,跟之前的一比高下立見。
「臣妾瞧陛下還在用臣妾的練手之作,覺得有些丟臉,忙給陛下做了個新的帕子,陛下可喜歡?」
一邊說著,一邊眼看著楚淵,眼神明明白白求表揚呢。
楚淵把那手帕反覆看了幾遍,手拍了拍蘇輕窈的小腦袋:「很好,特別好看,朕很喜歡。」
蘇輕窈甜甜笑了。
楚淵自然而然牽起的手,領著坐到床邊:「夜已深,該安置了。」
他這麼說的時候,沒有看蘇輕窈。
蘇輕窈微微一愣,有些激,又有些忐忑,可左思右想,卻把那心思都了下去。
陛下,應當也只是想同親近親近,旁的或許什麼都做不了。
但這沒什麼的,蘇輕窈不介意,反而還有些竊喜。
「好,」蘇輕窈笑著應下,「一會兒張太醫給陛下診脈,咱們就安置。」
楚淵猛地抬頭看向,見正笑意盈盈看想自己,眼睛裏沒有多餘的緒,只有無盡的關切。
「好。」楚淵只覺得嚨一陣哽咽,他使勁了幾口氣,把這份莫名的都下去。
此時此刻,他不覺得蘇輕窈是什麼命中驚變,也不認為只是他後宮中普普通通的蘇昭儀,就是,是能敞開心扉面對他、關心他……護他的蘇輕窈。
楚淵握住蘇輕窈的手,沒有說什麼。
等太醫給楚淵診過脈,道陛下康健無礙之後,兩個人又吃了安神湯,便跟中午那般並肩躺到床上。
雖也是一人一床被褥,可心卻不甚相同。
殿裏燃著龍涎香,幽幽沉沉,很是好聞,蘇輕窈經常同楚淵在一起,已經習慣這個味道。龍涎香可靜氣凝神,加上喝了安神湯,不過片刻蘇輕窈便昏昏睡。
就在這時,聽楚淵問了一句話。
蘇輕窈困得都睜不開眼睛,本沒有聽清,含含糊糊問:「陛下說什麼?」
楚淵頓了頓,他深吸口氣,卻只說:「無妨,晚安。」
蘇輕窈便微微一笑,也說:「陛下晚安。」
說完,蘇輕窈便沉甜甜夢鄉。
楚淵扭頭看,見睡得香甜,一陣困意席捲而來,他也緩緩閉上雙眼。
剛才他問:就這麼一輩子可好。
可他到底沒有勇氣大聲詢問,話已出口,最後卻沒有聽清。
這樣也好。
楚淵鬆了口氣,這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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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昭儀:我就要大聲點,不要怕,起來嗨!
陛下: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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