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中元節,林晚音帶著玉溪回杭城了,要當家教,玉溪得上學讀書,不能久留。
徐家偌大的宅子,就徐老太太、清溪、雲溪娘仨住,孟師傅夫妻暫且搬過來給們作伴,剩下的就是徐家新雇的傭人了。出於安全起見,徐老太太出錢雇了四個強健的護院,前院倆後院倆,每晚流守夜。
送走母親,清溪在自家酒樓的大門上了一份招聘告示,聘請一位掌柜、一位大廚、兩個學徒以及兩個跑堂的。
徐慶堂所在的街道乃秀城最繁華的商業街,人來人往,告示一出來,立即引來一群看熱鬧的。清溪在杭城開麵館后,上過兩次報紙,秀城百姓引以為榮,覺得徐家替秀城揚了名,對清溪的廚藝也有了信心。食客們盼徐慶堂早日開張,想加大酒樓提高待遇的廚師、學徒、夥計們也紛紛前來應聘。
清溪沒有招聘的經驗,托孟師傅主要負責此事,在旁旁觀。
孟師傅對杭城各個酒樓的廚師們了如指掌,應聘者的廚藝、品行,只看姓名,他便心中有數了。
三日後,孟師傅功挑了兩個淳樸好學心靈手巧的學徒,跑堂、掌柜也都是他認識的人,只有大廚人選,孟師傅在兩位廚師里猶豫不決,請清溪、徐老太太做主。
這兩位廚師,一位姓趙,原是福滿門的大廚,去年徐慶堂被一把大火燒,主廚之一的劉師傅被福滿門挖走,趙師傅雖然是福滿門的招牌,但因為他傲慢目中無人,早就得罪了福滿門的東家,劉師傅一來,趙師傅就被福滿門辭退了。趙師傅廚藝一流,福滿門不要他,他便去投奔羅家的放鶴樓,可惜羅家不缺廚子,又深諳趙師傅不好相,客氣地將其拒之門外。
另一位廚師姓魏,魏元,並非秀城人,乃秀城鄰縣一家大酒樓的學徒,從九歲開始行,魏元一共當了十五年的學徒,最大的願就是轉正當廚師,但他師父兼東家嫉妒賢能,是不給魏元機會,魏元想離開,當年又簽了長契。這幾年魏元一直嘗試找個願意幫他贖的新東家,奈何沒人願意收留。
孟師傅私底下告訴清溪,趙師傅、魏元的廚藝不相上下,其他方面,趙師傅恃才傲脾氣臭,魏元上背著債,都有不足,他是真的無法選擇。
清溪與祖母商量后,先讓趙師傅、魏元一人做道拿手好菜。
趙師傅做的是蟹黃魚翅,其魚翅脆,蟹黃、蟹油潤香糯,味道鮮極了,吃螃蟹的徐老太太讚不絕口。魏元不甘落後,呈上一盤八寶鴨,鴨形.飽滿,金紅的漂亮人,鴨腹中的火、瑤柱等配料完全吸收了鴨香,口綿,輕輕一抿就化了。
徐老太太放下筷子,再看看年僅二十四歲的魏元,五周正一傲骨,徐老太太突然也不知道該怎麼挑了。趙師傅有名氣,能招攬生意,魏元年輕,還能幹三十多年呢。
「清溪,你怎麼說?」徐老太太問孫。
清溪看向二人。
年過四十的趙師傅看一眼,似乎很不服氣自己的前程要給一個小姑娘裁斷。
魏元不卑也不,面容平靜地等待結果。
清溪離開席位,笑著對二人道:「趙師傅、魏師傅,如果你們願意,今日咱們就簽合同吧。」
魏元年輕的臉上終於出喜。
趙師傅卻瞪大了眼睛,瞅瞅魏元,然後以過來人的口吻教導清溪:「徐慶堂用兩個大廚足矣,大小姐切勿貪多,白白浪費一筆傭金。」
孟師傅也遞給清溪一個三思的眼神。
清溪自有打算,堅持兩個都要。
「多謝大小姐賞識,魏元生平最大願便是為主廚,今日大小姐幫我達心愿,魏元便將話放在這裏,只要大小姐不棄,魏元這輩子便只在徐慶堂幹了,絕無二心。」塵埃落定,魏元難掩激地朝清溪、徐老太太行了一個大禮。
一個表了態,清溪看向趙師傅。
趙師傅哼了哼,不太願地接了這份差事。
孟師傅樂呵呵地拍拍他肩膀:「老哥放心,大小姐在廚房,當家,大小姐不在,你就是主廚,我跟魏元都聽你安排。」論資歷,孟師傅對趙師傅心悅誠服,反正趙師傅沒有壞心,脾氣差點就差點,他不介意。
孟師傅這麼和善,趙師傅頗為意外,要知道他以前共事的廚子、夥計,沒有一個待見他的。
「你真這麼想?」趙師傅狐疑地問。
孟師傅失笑,朝清溪揚揚下:「當著大小姐的面,我還能說假話?」
趙師傅終於信了,轉向魏元。
魏元很謙虛:「魏元初出茅廬,以後還請兩位前輩多加提點。」
這話好聽,趙師傅滿意地笑了。
大廚們相融洽,清溪也很滿意,一切準備就緒,七月二十八黃道吉日,秀城徐慶堂重新開張!
開張當天,廚房給孟師傅三人,徐老太太領著清溪在酒樓門前招待客人。第一日就來捧場的多是徐慶堂的客,徐老太太打扮得神抖擻,笑容滿面地與老朋友們寒暄,清溪也早不是曾經養在深閨的小姐了,站在祖母邊,大大方方地歡迎來客,舉手投足中出的沉穩勁兒,毫不輸兒郎。
放鶴樓的羅老父子沿著巷子走過來,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煥然一新的徐慶堂前,徐家大小姐自信從容,接人待比徐山更人如沐春風。
羅榮恨得咬牙:「早知道……」
「閉。」羅老及時打斷長子的無用之話,這邊人來人往,豈是談論的地方?
羅榮左右看看,不吭聲了。
「走吧,去看看徐家大丫頭。」羅老爺子笑了笑,一副和藹老人的模樣。
徐慶堂前,清溪最先發現了羅家父子,面對殺父仇人,清溪做不到完全無於衷,但在羅家父子靠近之前,清溪已經將那恨了下去,敬重地與二人見禮:「羅爺爺、羅叔叔。」
羅老微微瞇起眼睛,確定清溪對他的態度一切如常,並沒有將食節遇到的阻礙與他們聯繫到一起,羅老放了心,笑著道:「短短一年時間,清溪進步神速,在杭城都闖出了名堂,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清溪剛要謙虛,徐老太太擺擺手,笑瞇瞇地道:「什麼名堂,小孩子瞎折騰罷了,你可別誇,不然清溪一驕傲,往後更不知天高地厚了。」貶低了自家孫,徐老太太稔地打聽羅家況,一會兒問問羅家某個孫子娶媳婦了沒,一會兒問問羅老太太如何,滴水不。
羅老一一回答。
「好了,你們先去裏面坐,改日有空咱們再敘舊。」徐老太太熱地將二人往裏請。
羅老父子倆笑著進了酒樓。
徐老太太瞅著兩人的背影,心裏別提多恨了,恨到讓孟師傅單獨往父子倆的菜肴里加點「料」的念頭,都無法減輕那恨一星半點。
「你看著點,我去歇會兒。」到底上了年紀,又被羅老父子刺激了一番,徐老太太有點累了。
清溪點頭,示意春雨扶祖母去後院休息。
徐老太太走後,清溪繼續招呼客人,這邊剛目送一位客進去,一轉,就對上了一道悉到不能再悉的修長影。
清溪目瞪口呆。
「可還有雅間?」戴墨鏡的男人漠然問。
清溪心慌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點頭了沒有。
「忙完了,去雅間找我。」顧懷修留下一句話,這便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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