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帶著孟進去了警察局,留翠翠、小蘭打掃麵館。
南湖分局的孫警接手了此案,先向清溪、吳太太了解況。
吳太太嗓門可大了,又哭又的,但才說幾句,留著平頭的孫警便「啪」地拍了下桌子,直把吳太太唬得打了個哆嗦。
「這是警局,我問你什麼你回答什麼,再扯些用不著的或是狼哭鬼嚎,我不管是誰,先拉出去打頓板子。」孫警瞪著吳太太道,剛剛三十齣頭的男人,個子不是很高,但看起來十分明,一雙狹長的眼睛微微瞇起時,便人有種被蛇盯上的骨悚然。
吳太太不敢再撒潑,老老實實待了兒的況。
副手在旁邊記錄,孫警點點頭,再清溪解釋。
清溪此時已經比在麵館那會兒鎮定多了,有條不紊地道:「警,我們麵館雖然營業時間不長,但該有的手續都有,麵館牆上掛著食品部去年頒發的餐飲許可證,您可以派手下去查,也可以重新請衛生部門去檢查店裏的食材、衛生況。還有,我記得昨晚吳小姐一行四人來店裏吃的面,如果真是麵館的問題,為何只有出事了?」
「醫生說了,每個人的免疫能力不同,同樣的毒.葯,有的人一就死,有的就能扛過來,我兒質稍微弱點不行嗎?」吳太太立即反駁。
清溪只看孫警:「事實到底如何,還請警徹查,還我們麵館一個公道。」
兩個人,一個狀如潑婦,一個冷靜講理,孫警當然看清溪更順眼,更何況,貌的孩天生就更容易吸引男人的好。不過,孫警沒那麼淺,解鈴還須繫鈴人,他戴好警帽,決定親自去審問臥病在床的吳小姐。
清溪、孟進也被他去了。
吳家住的比較偏,都快接近郊區了,兩房人一起住在一個小院子裏。吳太太是寡婦,單獨將一兒一拉扯大。吳家二老爺是個木匠,平時靠幫人打傢營生,生意不好不壞,吳太太的兒子從小跟著叔叔學手藝,長大后叔侄倆一起干。
孫警率先進大門,一眼就注意到了院子裏擺放的幾桶油漆——作案工。
見孫警意味不明地瞅了一眼,吳太太撇撇道:「警,如果證明是麵館的錯,他們是不是還得另賠我兩桶油漆錢?」
出來圍觀的吳二太太聽了,氣得在心裏直罵人。油漆是他們家的,嫂子要拎油漆去討說法,心疼捨不得,可嫂子非要用漆,想方設法往心裏添堵,要是大房花錢買油漆,嫂子肯定捨不得,這會兒倒是又算計一份油漆錢了。
「吳映雪在哪個屋?」孫警背著手,不耐煩地問。
吳太太瞪眼清溪,指著東邊廂房道:「屋裏躺著呢,昨晚折騰一夜,都下不了地了。」
孫警無於衷,隨手點了點吳太太、清溪:「你們倆跟我進去,其他人都在外面等著。」
「行,屋裏,我先去收拾收拾!」吳太太眼珠子轉了轉,急慌慌先跑過去了。
清溪知道,吳太太肯定是有話要叮囑兒,但問心無愧,並不是很擔心。
小姑娘自始至終都平平靜靜的,孫警高看了一眼,往東廂房走的路上,他輕輕咳了咳,漫不經心地道:「徐小姐放心,我孫建最恨別人欺負老實人,甭管們有幾張,白的就是白的,們想抹也抹不黑。」
清溪微怔,對上男人溫和的細眼睛,忙道謝。
孫警嗯了聲,收回視線,背在後面的手指了。徐慶堂的面他沒吃過,但這半年裏,他已經間接地聽說過兩次清溪的事了。第一次是去年八月清溪來杭火車上遇到劫匪,孫警參與了劫匪後續的逮捕與置,自然而然聽到些清溪與顧家的婚約。第二次,是秀城劫匪報復縱火殺人案,孫警人在警局,對案有些了解,可惜劫匪逃之夭夭下落不明,秀城那邊沒有線索,他們杭城警方就更沒有頭緒了。
今天出了這樣的糾紛,個人上講,孫警是願意相信清溪的,破例告訴清溪,是怕一會兒對質的時候,小姑娘因為孤一人怯。
東廂房裏面,吳太太也在給兒吳映雪吃定心丸,什麼「娘一定為你做主」之類的,聽外面的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口,才跳到地上,假裝收拾房間。
吳映雪今年十六歲,長得白白凈凈,一雙桃花眼水漉漉的,任誰見了都要誇一聲漂亮。兒底子好,所以吳太太才拚命攢錢將兒送進杭城最好的中,為的就是抬高兒的價,將來好嫁進有錢人家。
看到蒼白著臉蛋躺在床上的吳映雪,孫警愣了愣,沒料到潑婦吳太太竟然能生出這麼的兒。但吳映雪只是白眼睛漂亮,鼻子都不算出挑,孫警連清溪的都能視若無睹,對吳映雪,他更不會憐香惜玉了。
坐在椅子上,孫警要吳映雪如實代昨日一天吃過的東西。
吳映雪垂著眼簾,聲音細細的,更顯得可憐了:「周六,我,我睡了懶覺,沒吃早飯,中午與同學們在運河碼頭附近的西餐廳吃的,下午四遊玩,沒有任何不適的覺。晚上去徐慶堂吃面,我吃得時候一切正常,可回家路上肚子就開始不舒服,與我一起坐車的同學可以作證,然後一回家,我就……」
小手捂著肚子,吳映雪委屈無比地看向清溪:「徐小姐,我真的很難,以後你們別再做不幹凈的東西了……」
「吳小姐,我有三個疑問想問你,可以請你先回答我嗎?」清溪客氣地言道。
吳映雪眼裏掠過一驚訝,隨即又坦然地道:「您問,我保證句句屬實。」
清溪環視一圈簡陋的臥室,問了第一個問題:「請問,昨天是不是顧慧芳小姐第一次主約你出去玩?」
吳映雪眼角了,無意識地垂下眼簾。
孫警審過那麼多犯人,捕捉到了吳映雪的神變化,也知道這個學生心虛了。
清溪也有了答案。顧慧芳傲慢無禮,連這樣殷食人家的兒都不屑為伍,又怎麼可能真心與一個出清貧的同學朋友?
有了這個前提,清溪繼續問道:「請問,昨晚你們去麵館吃飯,是不是顧慧芳小姐的提議?」
吳映雪已經猜到清溪的目的了,短暫的慌后,聰明地想要否認,但沒等開口,清溪接著拋出了第三個問題:「請問,顧慧芳給了你多錢,你才答應與合謀陷害我?」
最怕別人知道的突然就被人當面問了出來,吳映雪臉更白了,目閃爍像是在快速思索如何撒謊,然後察覺孫警冷厲的視線,吳映雪本能地先否認,不解地著清溪:「你在說什麼?我與慧芳是好朋友……」
「是嗎?」孫警接替清溪,冷笑著朝外面喊道:「來人!」
門外立即跑進來一個警。
孫警看著吳映雪吩咐道:「你馬上去南湖中,找吳映雪的老師、同學打聽與顧慧芳的。」
此言一出,吳映雪臉大變,纖弱的子不控制地抖起來。
孫警見了,暫且住屬下,嚴肅地對吳映雪道:「念在你年紀小,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只要你老實代案,只要你能求得徐小姐的原諒,這件案子還有私了的可能,不然真的查起來,你坐牢是小事,一旦因為品德有虧被學校開除,這輩子就徹底完了。」
吳映雪才十六歲,頂多有些孩子的小聰明小算計,原以為天.無的事,驟然面臨坐牢、開除的危機,吳映雪膽子都要嚇破了,雙手捂面嗚嗚哭了起來。吳太太就在一旁聽著,事經過心裏也有數了,雖然恨清溪的咄咄人,但更恨把兒當刀使的顧慧芳,那個顧家的二小姐!
如果是別的小錯,吳太太寧可兒些委屈也不想得罪顧家,可現在擺在兒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揭發顧慧芳,要麼兒坐牢被退學!
「徐小姐,這事千錯萬錯都是顧慧芳的錯,映雪傻,被人算計了都不知道,我們娘幾個也糊塗,求您大人大量原諒我們一回吧!」吳太太撲通朝清溪跪了下去,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賠罪求饒:「我知道錯了,只要徐小姐原諒我,我這就去幫您麵館,澄清此事與麵館無關,您耽誤多錢的生意我就陪您多錢……」
為了兒,吳太太什麼都願意做。
清溪看著窗外,腦海里相繼浮現顧慧芳、顧世欽的臉。
「您起來吧,我不用您賠錢也不用您幫忙收拾,但您必須在麵館前敲鑼打鼓,澄清您兒的病與麵館無關,並正式向我道歉。」清溪低頭,面無表地道。
不用賠錢,吳太太喜出外,立即點頭答應,並再三誇讚清溪心寬廣如菩薩一樣善良。
潑婦會罵人,夸人也一溜一溜的。
孫警好笑,離開座椅,問清溪:「顧慧芳那邊……」
吳太太一聽,登時罵起顧慧芳來,表示願意配合清溪去告顧慧芳。
清溪一直都有個疑,問吳映雪:「你到底吃了什麼?」
吳映雪低頭,一邊搭一邊道:「給了我一顆巧克力,說裏面摻了瀉藥。」
「巧克力可有剩?」孫警問。
吳映雪搖搖頭:「要我吃完。」
孫警又問了幾句,越問眉頭皺的越深,沉著提醒清溪道:「那丫頭很狡猾,現在我們只有吳映雪的一面之詞,只要那丫頭一口咬定沒做過,咱們就沒有證據抓人。而且,顧家在杭城頗有基……」
清溪明白,囑咐吳太太道:「您去麵館澄清時,只說吳小姐吃了一顆過期巧克力,不要提顧慧芳。」然後又向孫警表示,這件案子就到這裏,不再追究了。
吳太太、孫警都理解的選擇。
但清溪並不是因為怕司難打才這麼做的。
麵館的名譽問題解決了,孟進三人抓時間除漆,清溪向陳堯道謝后,獨自回了家。林晚音去韓家教琴了,不過就算母親在家,清溪也不會告訴母親,溜到後院,一五一十地講給祖母聽。徐老太太氣壞了,但更驚詫孫的決定。
清溪嘆道:「如果沒有顧叔叔,司再難打我也會將顧慧芳揪出來,就算找不到證據,也要讓聲譽損,被同學猜忌,可顧叔叔幫了咱們那麼多,我想給顧叔叔一次面子,私下將此事告知他,讓他去管教兒。顧慧芳肯收斂,咱們都能省心了,如果顧慧芳不知悔改,下次我撕破臉皮,也無愧顧叔叔什麼。」
徐老太太看著面前亭亭玉立的孫,越看越欣。
了氣,大多數孩子都會選擇衝報復,可這次孫的做法,才是最正確的,剛剛甚至已經想好如何勸孫饒過顧慧芳一次了。
「好好好,我們清溪是真的長大了。」徐老太太將孫摟到懷裏,不知為何了眼眶,一邊輕輕拍著孫一邊慨道:「你爹沒了,幸好你脾氣隨我,辦事人放心,若跟你娘一樣出了事就知道著急知道哭,祖母活著也是累,不如去地下躲清靜!」
清溪:……
的脾氣有像祖母嗎?為何一點都不覺得?
「哼,剩下的事就給我吧。」親昵完了,徐老太太老臉拉了下來,叮囑孫道:「我這就人去請你顧叔叔,等會兒他來了,清溪你一個字都不用說,只管哭就行。」
顧慧芳欺負孫,警察局那邊徐老太太放過小丫頭一次,但來自親爹的教訓,顧慧芳休想躲!
一個小時后,顧世欽攜禮登門。
徐老太太讓小蘭說給他聽。
小蘭據實相告,沒添油沒加醋。
顧世欽臉十分難看,看向坐在一旁的清溪。清溪垂著眼簾,沒哭訴委屈,也沒有虛偽地替顧慧芳求,但那張酷似林晚音的臉,就連了委屈都一樣選擇沉默以對,卻讓顧世欽越發地心痛、自責、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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