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鈺與在畫墨鋪子裏所說的話，半句也沒有告訴大兄。始終認為之事不能勉強，兩人子如此執著，倒不如順其自然。

倘若是有緣分的，必然能走在一起。

是以，崔錦後來難得在府里遇上崔湛的時候，也是隻字未提。而大兄似乎也忘記了阿鈺的事，整個人匆匆忙忙的。

崔錦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總覺得大兄變得有些不一樣了，整個人愈發穩重了。

兒子的變化，林氏自然是看在眼底的。不有些擔心，便喚了崔錦過來，問：「湛兒可是為所困？」

崔錦不得不佩服自己母親眼的犀利。

大兄這段時日表現得跟個正常人一樣，若非曉得他傾慕於阿鈺，且又不得，定然也猜不著他是為所困。果真是十月懷胎所生，兒子的心思一猜一個準。

不過崔錦得了崔湛的吩咐，也不好多說，遂含糊地道：「兒也不太清楚。」

林氏沒有放在心上，又說：「上次讓你打聽的事，打聽得如何了？」

崔錦說：「貴多，兒覺得嚴家與秦家的都不錯。只不過兒曾對大兄旁敲側擊，大兄都不曾表態，想來是不願意這麼快家。」

林氏嘆道：「家立業，家可是在立業的前頭，有個媳婦在宅里打理著，男人在外頭才好全心全意地立業。」頓了下，林氏看了崔錦一眼，又嘆著道：「若是你大兄有你一半便好了。」

崔錦笑道：「大兄心裏肯定也是有想法的，阿娘莫急。你也知我們一家人都是如此，喜歡報喜不報憂，說不定過幾日大兄便對阿娘說有意中人了，想親了。「

此話也不過是為了安林氏，然而過了七八日左右，崔全驀然來了梧桐苑。

這可是破天荒地的事。

崔全看起來想當詫異，他極其震驚地問崔元。

「九弟，湛侄兒是什麼回事？」

崔元亦是一臉茫然，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他說：「莫非湛兒在外頭闖禍了？」

瞧他一副懵懂的模樣，崔全便極想仰天長嘯，他當父親，別人當父親，怎麼九弟就當得如此輕鬆？想當初為了自己的大兒子，他與方氏可是碎了心。當時崔穎還未嫁給秦南王，為了舉薦的名額，大房與三房幾乎都要掙破了腦袋。

眼下晉國選拔員乃察舉制，即為由有權勢與才能的人向朝廷舉薦，且有固定的時間。中有舉薦資格的便只有秦南王，然每年名額極，只得五人。

而盼著做的又極多，每年想要爭這五個名額的人數不勝數。

除了每年的五個名額之外，還有一個機會，稱之為特科，由當今天子據需要下詔舉行。命令一傳達，各州便開始選拔，確認名額后一起送到燕，若能經過考試便能留在宮中。

在皇帝邊接考察后，悉了政務，慢則三四年快則一兩年便能開始任職。

而特科因為針對強，往往更易得到天子的青睞，所以但凡有特科，許多人更是搶得頭破流。當然這是暗中相鬥，若是明面鬥了，被人一傳，資格也取消了。

正因如此，特科才會比固定的舉薦要難得多。

崔全也是昨日才知道聖上下了詔書，他還想著這次秦州的幸運兒也不知是誰，豈料一到了第二天，那個名額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定了下來。

他起初以為會是秦南王的嫡孫，算起來，年紀也差不多了。

特科選拔的男子一般都在十六到二十之間。

而他完全沒有想到的是最後竟然被崔湛得去了！那個在自己妹妹環太盛之下，顯得黯淡無的侄子！崔全將狐疑的目落在了崔錦上。

崔錦默默地搖了搖頭。

是知道大兄經常往秦南王府那邊跑，但是完全沒有想到大兄看準的竟是特科這個機會。

當天晚上崔湛回來后，便到了「嚴刑拷打」。

崔湛笑道：「本想是功后再告訴爹娘與阿妹的，不曾想到阿叔的消息比我還快了一步。」

接著，崔湛說了自己如何得到秦南王的重視。

雖然他說得輕描淡寫，但崔錦一聽便知背後藏了多辛苦。好比當初為了重新取回在的名聲，為了出現在那海上奇景中，不知費了多的心思，跪在神像前的那七天，讓膝蓋如今一了冬便生寒。

不有些心疼大兄了。

崔湛彷彿曉得崔錦的心思，輕輕地對搖了搖頭。

末了，林氏倒是哭了起來。將近二十年，兒子都從未離開過家，如今得了名額，便要去燕城接考試與考察，若以後要開始上任了，定然也是先從地方開始，難免要好幾年的苦。

崔元見狀，連忙哄起自己的妻子來。

崔錦與崔湛兩兄妹一人一句話，很快便將林氏鬨笑了。林氏心裏頭其實也曉得，莫說兒子，兒大了也總要離家的，只是養了這麼多年的心肝寶貝，突然間要離開，傷心也是必然的。

不過傷心歸傷心，林氏很快便振作起來。

一家四口開始商量以後的事。

眾人都看向了崔錦。

打從離開樊城之後，家中重要之事的決策似乎漸漸都由崔錦一人做主。

在崔錦原先的計劃中，乃借秦州崔氏的勢，為大兄在得一個小，橫豎與秦南王是親家，又是秦南王的封地，在謀得一份差事並不困難。待大兄站穩腳步后，便可一步一步地往上爬，至於能爬到什麼樣的高位，也只能看大兄自個兒的造化。

如今大兄自己為自己謀了前程……

崔錦醞釀了一番，說道：「大兄，你心裏如何想？」

崔湛道：「此番去燕城，若是考察過了我便留在燕城。待上任后，再與爹娘團聚。」言下之意便是他獨自一人去燕城。

其實崔錦也是這樣的考慮。

基已穩，若是去了燕城便等於重新再來。並不懼怕重頭來過，只擔心阿爹不能適應燕，畢竟當初汾崔氏已經拋下了狠話。

只不過大兄獨自一人闖燕……

崔湛道：「阿妹放心。」

崔元與林氏又小小地商量了下，最後便這麼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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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湛離開的前一日，林氏紅著眼眶給兒子收拾細。崔湛連忙出聲勸。林氏說：「若是在燕見到傾心的姑娘，不管家世如何，定要與家中說。爹娘給你上燕提親去。」

崔湛似是想起什麼，眼神變得溫。

他說：「好，兒子謹記。」

翌日，崔元一家前去送行。崔錦執意讓大兄帶上阿宇。崔湛哪裏會不曉得阿宇是自己的阿妹一手培養出來的，無論如何也不肯要。

他可沒忘記阿妹這邊還有一隻虎視眈眈的狼，沒幾個忠心可靠的心腹搭把手，說不定沒幾天就被人吃進肚裏了。

不過，最後還是崔湛投降了。

他的阿妹見他不吃，索便來了小時候最用的一招，眼眶泛紅，豆大的淚珠在眼眶打著轉兒。

每次他一看見了，肯定沒轍。

崔湛只好帶上了阿宇。

他含笑說：「真拿你沒辦法了，都將近十六了還用小時候的招數，而且眼淚說來就來。阿妹私下裏沒練習吧。」

崔錦破涕為笑。

才不會告訴大兄在謝五郎那兒除了知道許多事之外，還練就了控制面部表的技藝。方才一想起謝五郎，淚珠兒就冒出頭了。

了淚珠，又低聲與大兄說道：「昨天夜裏阿妹與大兄說的話，大兄可都記住了？」

這兩年來畫了許多畫，雖說大多數都是瑣碎之事，但長年累月堆積下來，卻是能從裏面窺得不將來之事。梳理了一遍，將需要避諱與遠離的人向大兄說了。

用的是得了高人的指點這一個措詞。

崔湛深深地看了一眼。

「嗯，為兄都記得了。」

頓了下，崔湛又低聲音與說：「這幾年爹娘便由阿妹你照顧了，還有……」他抿了下，並沒有說下去。可崔錦卻是聽懂了。

說：「我曉得的，每個月我會給大兄寫信。」

此時，崔湛的眼眶也微微有些潤。

「阿妹，你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