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書禮剛才已經坐在了地上,眼神一片的灰敗。
但是當寧修為他說話,當紀東歌為他站了出來,顧南風為他舍棄賞賜的時候,他的眼中忽然出現了一抹不一樣的芒。
而當寧修這句話響起的時候,寧書禮的子都開始抖了起來。
淚水,潤了他的眼眶。
一莫名的覺,充斥在了他的膛。
無數目注視下,他緩緩地站起了。
開始的時候,還稍微有些抖,但是等他完全站直了之后,才勉強克制住了這種抖。
時間太短,不足以他回想自己過去的一生。
甚至他現在還有些張,心中不住問自己,我行嗎?我可以嗎?
潛意識中,卻仿佛有一頭猛虎蘇醒了過來,那本該是每一個男人心中與生俱來的野,但是這麼多年,嘲笑、謾罵、白眼、失敗,一次又一次地讓這頭猛虎虛弱了下去,最后徹底沉寂在了他的心中,再也冒不出頭來。
但是今日,寧修的話,就像是一聲驚雷,落在了他的心頭,驚醒了那頭猛虎。
他那如豆的小眼中,升起了一人的芒。
雖然還不夠璀璨,但是卻越來越亮。
“林大人。”他學著寧修的模樣,沖著林蘇文深施一禮道:“請出題吧。”
寧書禮的變化,林蘇文并不能完全的得知,但是在場中沉浮了幾十年的他,終究是覺得眼前的這個小胖子,似乎在一瞬間有些不一樣了起來。
他的心頭莫名地覺得有一些不安,但是旋即就被他制了下去。
不過是和激而已,每個人的人生都會出現大大小小的機會,可是大部分人都絕對把握不住,因為你沒有那個實力!
“不必了。”林蘇文隨便一揮手道:“就直接用詩會的題就可以了,也便于和大家進行比較。”、
林蘇文似乎想盡快結束這場鬧劇,于是極為干脆地直接說道:“詩會選拔一共三道題,第一題是寫風花雪月,第二題是寫氣節品質,第三題隨意發揮,寫什麼都可以。”
他的語速很快,說完之后,他也不問寧書禮到底聽沒有聽懂,記沒記住,沖著邊的右侍郎吩咐道:“你去把詩會選拔前三的詩詞出來。”
然后他一轉頭沖著一個禮部的小說道:“你去拿一份筆墨紙硯來。”
隨后,他沖著臺下的眾人說道:“為了以示公平,本同樣給寧書禮兩刻鐘的時間,這段時間,大家正好也研究一下,本次詩會前三甲的作品。”
眾人聞言,眼中都是躍出了一抹喜。
無論怎麼說,能夠來到今天這個場合的,都是真正的才子,拋開立場,就連王塵,在詩歌的鑒賞方面,也都是不錯的。
觀禮的那些人,也大多都是出書香門第。
所以對于前三名的詩詞他們也是比較好奇的,想要看一看,他們三人的詩詞到底比自己好在了哪里。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寧書禮有些猶豫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林大人,我……我想好了,能不能現在就說?”
所有人聞言都是一愣,林蘇文亦是如此,不過他旋即一揮手,冷笑一聲道:“隨你。”
早就聽說這個寧書禮,有寧傻子的名號,看來果然是名不虛傳。
這些人為他出頭,他倒是選擇了直接放棄。
王塵也是微微冷笑,這是明擺著的事,詩會選拔的選題,那是圣上親自出來的,就算是禮部尚書林蘇文和他,在開始之前,都沒有能夠拿到試題。
這個寧書禮更不可能了,所以他現在本不可能是提前準備好的,自然也只好放棄。
退一萬步講,就算是寧書禮真的買了大量的詩詞,里面確實有相關選題的,可是又怎麼可能接連三首都能和小詩仙他們媲?
要知道,這里站著的人,或許不是所有人都能和葛老比拼詩才,但是前三,卻絕對能夠和葛葉掰手腕的。
甚至很多時候,他們一來靈,那可是能比葛葉寫的還好呢。
“寧修啊寧修,你剛才說的聲音越高,現在你丟人就丟的越大!”
王塵冷笑一聲,已經打算開始看好戲了,而他邊的謝舒婉,眸之間也是閃過了一抹不屑和惡心。
是的,惡心。
這幾天和寧書禮演戲,表面上看似親熱,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裝出來的,而此刻王塵心中所想,便是心中所想,故而回想起這幾天,只覺得自己真是便宜了寧書禮,如果不是現在戲沒有演完,真想趕回家,洗上一個澡,將這幾天的霉運都洗掉。
其他諸人,除了寧修顧南風等人之外,大多也是如此想法。
面對一雙雙充滿了的眼睛鄙夷,面對一道道嘲諷的目,寧書禮本能地產生了畏懼,他下意識地看向了寧修,卻發現寧修并沒有看他,而是已經走到了墻角,又靠了回去。
旁人眼中,寧修似乎也放棄了寧書禮,但是在寧書禮眼中,卻仿佛是另一個意思。
“哥……你……是完全相信我能夠贏嗎?”
一念至此,寧書禮終于再沒有半點猶豫,他開口說道。
“第一首,寫風花雪月。”
他清了清嗓子,在一道道嘲諷的目中,開口道:“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簫聲,玉壺轉,一夜魚龍舞。”
上闕落下,滿堂寂靜。
那些鄙夷的、嘲諷的目,在剎那間,化作了吃驚、疑、然后是不可置信。
謝舒婉霍然間瞪大了雙眼,軀都輕了起來。
在心中大喊著不可能,這樣瑰麗的詩,怎麼可能是寧書禮能夠寫的出來的!
小詩仙和顧南風則是對視一眼,相視一笑,然后看向了寧修。
七樓之上,那些使團的使者們也都傻眼了,唯有那名不起眼的使者,輕敲著欄桿,抿著薄薄的雙,眼中含笑。
此上闕,無一句不,莫說其他,便是東風夜放花千樹這一句,便直接勾勒出了人間天堂!
寧書禮也似乎覺到了些什麼,他開始念出這上半闕得到時候,心中還有些沒底,但是看到眾人的反應之后,他信心倍增,全都松弛了下來。
他看著窗外飛雪,滿江碎金,看著眼前無數才子吃驚的目,看著謝舒婉不可置信的眼神,忽然間像是想通了些什麼。
他的聲音不再抖,他的心底沒有了懷疑,那些曾經經過寧修講解之后,依舊有些難明卻印在了腦海中的含義驟然間貫通。
他邁步向前,輕聲道:“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接著,他頓了一下,目瞥向謝舒婉,曾經的苦追而不得,幾日中的虛假甜,剛才的背叛指控,融了無限的惋惜。
他不是惋惜謝舒婉,而是惋惜過去自己的努力,惋惜自己過去的癡傻。
他輕嘆了一聲,不再看那謝舒婉,他邁步走著,走著,來到了窗前。
他忽然推開了員們好不容易關上的窗子,滿天的風雪吹到了他的上。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似乎于那天地貫通,在他心頭那只猛虎上最后的一道枷鎖驟然碎裂。
他轉回,將風雪仍在后,目視前方,眼中卻沒有任何人。
眾人的眼中此刻卻唯有他一人,耳中只有他悠悠念出的千古絕句!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
撲通一聲,謝舒婉跌坐在地,淚如涌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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