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嬴他們所住的西城小院,是二次騰換的臨時住所。
前后二進,外簡樸,論奢華,難及雁息湖畔江南庭院,論寬敞,也與第一次住的別院相去甚遠。
常言道:要富貴顯人前,人靠裝馬配鞍。
平心而論,這樣一座騰挪有限的方寸院落,誠然是配不上楚嬴大皇子的顯赫份。
然有所失便有所得,譬如推開院門,眼前剛好便是一方開闊的小型廣場。
因廣場另一側才是主街大道,附近的院舍又坐落稀疏,得益于此,每日了許多過往車馬之聲,以及小販走街串巷的賣和吆喝。
實為不可多得的鬧中取靜之。
不過,如今這向來僻靜的場所,卻破天荒淪為了喧嘩熱鬧之地。
日頭已經西斜,街上行人漸,初春傍晚料峭的寒風還帶著陣陣寒意,四面的城門也即將在一個時辰后定更關閉。
縱然如此,廣場周邊聞訊而來的人群,仍舊熙熙攘攘,看不到明顯減的跡象。
這些人三三兩兩聚集,齊著北面設置的臨時公堂。
或神興頭接耳,或手捧狀紙安靜等待,或若有所悟目漸明,又或為正義張鼓掌好……
人們反應各有差別,卻唯獨都對這種從未見過,據說是大皇子殿下發明的‘公審’方式大為驚奇。
把公堂設在百姓之中,接百姓監督,聽取百姓心聲,還百姓一個公平正義。
順帶以審待宣,在審判之余,向所有前來觀審之人普及大楚律例。
“殿下這個法子不簡單啊!既幫咱老百姓了冤,又讓咱們懂了法,還能啟迪民智……長此以往,咱順城民風亦能大為改善,功德無量,無量啊!”
自昨日廣場公審開啟之后,便有見多識廣兼且德高重的附近蓍老,紛紛為此集發聲。
他們都對楚嬴這番舉贊不絕口,稱之為真正為民做主的革新之舉。
贊嘆之余又唏噓惆悵,慨活了大半輩子,做夢也想不到,朝廷還有這般開明公正的時候。
不用說,唏噓的對象,自然指的是毫無作為的順城衙門。
集效應的催化下,往往平時懦弱的個,也會忽然擁有難以想象的勇氣和膽量。
當人們談起此事,免不了就要拿周吉主持的順城衙門作比較。
偉正的大皇子珠玉在前,周吉這邊,自然就淪為人人吐槽唾罵的糞坑。
“族老們說的沒錯,和衙門比起來,殿下這番公審,可明正大多啦!”
“誰說不是,聽說那位周大人,以前常和吳狼眉來眼去,可見也是一丘之貉。”
“哼哼,指這種藏污納垢的衙門,能為大家張正義,還不如指老母豬能上樹。”
“沒錯,以后有什麼冤,一定要到大殿下這邊來,千萬別找那個周大人,鬼知道他背后藏著什麼貓膩……”
“可惡,這些刁民……這些刁民在胡說八道什麼!”
一路氣勢洶洶殺奔過來的周吉,還沒等找上越俎代庖的楚嬴興師問罪,便首先遭到了良心暴擊。
擱在平日,這些來自百姓的真心話,他自是一句也鮮能聽聞。
所以,此刻驟然遭遇,便覺得尖酸刻薄極為刺耳。
那一句句或嘲諷或咒罵的聲音,便似一無休無止的利箭,得他口一陣陣發疼。
周大人整個人都不好了,指著議論的人群,川劇變臉一般青紅轉換,表自是難以言喻的彩。
“窮山惡水出刁民!果真是口舌兇場,是非惡海,真是豈有……呃!嚯嚯……”
一旁的李泰見他罵著罵著,忽然嚨像是被什麼卡住,臉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大驚失之下忙將他扶住。
“大人你怎麼了!啥?……痰卡住了?大人別慌,下這就全力助你!”
無奈沒什麼急救經驗的李泰慌之下,將周吉上按下去,用盡全力一招大力金剛掌拍中周吉腰背。
“嗷!嘶!嚯嚯……”
周吉一聲慘嚎,嘔出幾滴黃膽水,差點沒背過氣去。
“還沒好?!”
李泰臉變了兩變,把心一橫,喚來隨行的兩名衙役侍衛,命令道:“大人要不行了,快隨我一起救治!”
“別……”
周吉駭然變,剛才那一掌都夠他的,再多四只手掌,還不被錘得膀胱滴?
奈何三人救人心切,他微不可聞的抗議并不被人注意,一頓五雷摧心掌,暴風驟雨般降臨下來。
“嗷嗷嗷……”
扭曲堪比犬類的凄厲慘,引起了人們的注意,也驚了正在主持公審的蘇立。
“出什麼事了?”
剛審完今日最后一件案子的蘇立,正想個懶腰,卻見人群后方忽然起來,喚來一個人詢問況。
“大人,打人了,好像一個老爺帶人,打了另一個老爺……”
“什麼老爺打老爺?”
蘇立聽不甚明白,剛要下去看個究竟,人群分開,一個微微駝背,衫凌的員帶人蹣跚進來。
周吉一拐一瘸,努力想要直背脊,無奈每次發力后腰都一陣劇痛,簡直堪比七大姑八大姨聯手摧殘的車禍現場。
不得已,只能維持弓腰駝背的稽形象挪進場中。
李泰和兩名衙役心驚膽戰跟在他后,后兩者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唯有李泰著頭皮,一路小心陪著不是:
“對不起大人,下也是救人心切,雖是魯莽了些,但總還算……”
“閉!”
周吉狠狠瞪了他一眼,若不是大庭廣眾之下,非來幾個人把這廝拖下去一頓暴捶不可。
這爛屁眼的憨貨,招招下手不離自己老腰。
肯定是嫉恨自己昨夜搶了他的潤姐兒,才會這般下黑手腎擊報復!
周大人恨得牙,原本計劃今夜二次播種,無奈被三個白癡捶得投機倒把,這田又沒法耕了。
這時,蘇立略帶驚訝的聲音傳來:“周大人,你們怎麼來了?”
“哼!你們越俎代庖,擅自越權手本衙政務,本還不能來問了問了?”
周吉轉著上首的蘇立,重重冷哼一聲,滿腔仇恨抑制不住涌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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