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目前的哈里來說，請教齊譽是他唯一的選擇。

為什麼這麼說呢？

因為除了齊大人之外，自己在場上并沒有真正的同僚，連點頭之都不超五指之數。

更為重要的是，齊譽是個信得過的人。

此前，他不僅向皇帝舉薦了自己，還指點過自己該如何傳教，雖說他那些手段不太正派，但卻非常實用。

既然承過人家的恩，那就順便表示一下謝意吧。

鑒于這方面的考量，哈里就給齊譽下了一張正式的邀，上書：在下幸得酒一壺，不敢獨，愿與先生席間論道，共同品嘗。

嗯，這個由頭還算不錯！

以酒為引，相信齊譽不會搪塞不來的。

這回，他還真猜對了。

當齊譽閱過拜帖時，就不樂了：居然是誠邀我品嘗特供？

有這等好事，必須得去呀！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嘛。

于是，在下衙之后，齊譽就直接應邀赴宴去了。

‘品酒論道’的地點定在了一家還算高端的酒樓，只是這里沒有歌姬助興，所以在人氣方面，相對差了一些。

哈里覺得，也只有這種干凈的地方，才適合用來論道，關鍵是——這里比較省錢。

嗚呼！

他堂堂一個外洋的大教父，沒想到也被現實磨去了棱角，變得越來越‘華夏化’了。

不過，哈里卻不這麼認為，他覺得，自己這是屬于鄉隨俗，融到了當地的文化之中。

才一見面，兩人就很熱地互相問候起來，就像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樣。

齊譽更是即興地飆了幾句撇腳的大不列顛語，直讓這位獨在異鄉為異客的哈里聽得是的熱淚盈眶。

來而不往非禮也。

哈里也不含糊，同樣即興用了幾句地道的齊魯地方話，給齊譽上了一段諂之詞。

喝！士別三日真得要刮目相看！

嘖嘖～～

齊譽驚奇地發現，哈里的言談舉止已經徹底被華夏化了，如果不是他頭上的金發看起來惹眼，單聽口音的話，完全就是個大奉人。

忽然，齊大郎有了一種頓悟。

就拿哈里來說，他本是想著把自己母國的文化傳揚至世界各地的，而實際況卻是，他自己反被我華夏文化給潛移默化了。

呵呵，本想著去洗腦別人，卻不料自己先被別人給洗腦了。

二人在互捧過后，便開始禮讓就座了。

桌面上早已擺好了味佳肴，隨時可以筷開席了。

這時，齊譽眨眨眼：酒呢？

哈里點頭，頓悟。

而后，他就像是恭敬祖宗牌位似的取出了珍藏的酒，并學著華夏人的樣子先在鼻子嗅了一嗅，然后再做出個舒爽的陶醉狀，最后，才給齊譽滿上。

“哈大人客氣了。”

“呃……齊大人，我的姓并不哈，而是做詹姆波特。”

“不然，你要懂得鄉隨俗，在我們華夏，你就是姓哈。”

“還別說，皇帝陛下也是這麼稱呼我的……”

“……”

說話的同時，齊譽還在暗里觀察著哈里。

卻發現，每當他微笑過后，眼角都會接踵而至地籠起一抹愁云，貌似有些不順心的事。

莫非是，遇到困難事了？

齊譽略一琢磨就回過味來，別人不知道他在愁什麼，自己卻能猜個八九不離十，肯定是度化倭寇。

如果要讓哈里知道，這個餿主意乃是自己所獻，猜他會不會氣得掀桌子？

不過，佛曰：不可說！

……

啪的一聲響，兩人了個杯。

然后又同時吱了一聲，同飲而盡。

“齊大人，你覺得這酒的味道好不好喝？”

“不錯！你覺得呢？”

“有點辣。”

“慢慢你就習慣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哈里就打開了話匣子。

借著酒勁，他迫不及待地說出了自己心里的煩惱。

唉，自己在山東干得好好的，皇帝陛下為什麼突然調自己呢？這麼一來，泰山的付出豈不是白費了？

這件事要怎麼圓過去呢？

想了想，齊譽便道：“哈大人，看來你對于我華夏的文化還是沒能做到真正的融會貫通啊！”

哈里一愣：“什麼意思？”

齊譽又道：“這麼說吧，皇上將此等大任托付于你，絕對是高度信任的表現。”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你這種況屬于是奉命于危難之間，如果事，定可名垂于竹帛矣。”

啥？自己這是了重用？

不能屠殺俘虜的道理他是懂得，如此一來，也只剩下了化這麼一條路可走了，在這種窘境下，皇帝居然能率先想到自己，這不是重用又是什麼？

哈里在琢磨了一陣之后，認可了這個說法。

可是，這和自己的傳教初衷有點相悖呀！

齊譽見他疑慮，便開始做起了心理按，采用循序善之法。

“哈里先生，你傳教的初衷又是什麼呢？”

“我要讓上帝的輝照耀整個世界。”

齊譽咳嗽了一聲，正道：“你這麼理解也不能算錯，但是有些太片面了！我們道家有云：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這句話至理名言又是什麼意思呢？簡而言之就是，只有你做到了導人向善，才能算是真正的有德之人。而你們的教義和宗旨，同樣也是導人向善，這怎麼能說是初衷相悖呢？如果，你能將那些罪孽深重的倭寇度化是‘正常人’，這何嘗不是一件功德無量的大善呢？”

“導人向善？……”

“你仔細想想……”

終于，在求同存異之后，哈里認可了這個說法。

拋開這些之外，傳教方面還存在著一個最大的難題。

那就是語言不通。

我哈大人雖然是華夏通，卻聽不懂扶桑話呀！

齊譽恍然，笑道：“在我看來，這些都不是問題！你要知道，信仰可是沒有國界之分的，語言不通怎麼了？依舊可以設法做到正常通！”

哈里臉一僵，誠實道：“我做不到……”

齊譽想了想，道：“這樣吧，明天我帶你去一趟刑部大牢，我想用事實向你證明，即使不懂扶桑語，也一樣可以很好的進行通。”

“刑部大牢？去那里做什麼？”

齊譽正道：“論道！《道德經》中有云：大道至簡，到時，你就明白了這個道理了……”

去牢房里面論道？

哈里雖然不知其意，但還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