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絡……」
「我才不是被走的!」
「那是對外之詞。」
「你裏有一句真話嗎?」肖寶絡沖他大吼大,「你跟我說,有嗎?你到底是為什麼不要我娘,不要我了?」
老皇帝被他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是,是朕不對……」
肖寶絡又沖了出去,衝出去之後他對著大腳拳打腳踢,哭倒在了柱子下。
老桂子出來看到,抹著眼淚回了宮,跟急得著氣的老皇帝道:「聖上,寶絡爺難啊。」
「朕知道,知道啊。」就是怕他難,所以他都想過不要讓寶絡知道的太早,他更怕的是,寶絡知道當年他娘走的真相,恨他。
皇帝不想,他十個皇子,只有寶絡一個人是他的兒子,是他想要的那個什麼都想給他的兒子。
就是能讓他心口一松的皇太孫,那也是不能與他比的。
**
宣仲安再次進了宮,老皇帝看著冷峻矜貴的宣家人從大殿當中大步而來,這一刻他覺得這個人,有點像極了他的祖宗,第一任歸德侯宣伏。
宣伏也是出不凡,後來了家中兄弟排己,自請出門,後來江山大,他跟了當時的太*祖出謀劃策,輔佐太*祖終大業。
他的畫像,之前還掛在皇廟偏殿當中的一角,常年香火供祭,只是皇帝上位后逐一清算,把這人的畫像從皇廟當中扯了下來,拋進了火盆當中。
老皇帝以為歸德侯府就這樣完了。
但它還是活到了如今。
老皇帝有時候也不明白他怎麼就放任了歸德侯府活到了今天,肯定不是因為姜太史一個人的原因,老薑太史再對他有恩,他也不是個只記恩不記仇的,但看著宣仲安走進來,他有點意會過來了。
這些年歸德侯府屢次的逃,化險為夷,是這個人的手筆。
老皇帝對宣仲安心裏充滿著警惕,但更多,還有力不從心,與無可奈何。
他已經讓這個人在朝廷當中立威勢了,對上霍家,收拾奉家,他都得用上他。
霍家與奉家一個是滿朝姻親,一個是看似只是左右逢源但與眾多人都有利益牽扯,沒有人真心想與他們相對,哪怕命,也不會像宣仲安那樣迫切想踩著這些人上來。
他得讓宣仲安活著,在他沒有把挾制寶絡的這些人收拾乾淨之前。
這個人,在他的面前站起來了,憑著他的能力,憑著的他的瘋勁與兇狠。
老皇帝此前賞識宣仲安的那子瘋狂,就像當年的他那樣不擇手段,但等這個人真站起立在了他的面前,他卻五味雜陳。
不知道當年他父皇死前,知道他的皇位只能給他的時候,心中是不是也是這般的複雜?
「微臣見過聖上。」宣仲安大步進來,朝他掀袍跪下,舉手作揖,一派作由他做來,如行雲流水,安適自在,只見恭敬,不見卑屈。
老皇帝過了一會,才慢慢道了一句:「來了。」
「是。」
「起來罷。」
「謝聖上。」
「朕聽說,朕送給你的幾個人死了?」
「回聖上,們不安於室,在我府中勾引府中家丁,被家丁怒而揭發,們還不知悔過,不知從哪拿的刀傷我府中人,在我府中護衛與們的抵抗當中,死了。」宣仲安說罷,低了下頭。
「是嗎?」
「是,還請聖上明察。」
又是一個說謊不眨眼的,但老皇帝也不是跟他計較死幾個探子的事的,見他打算把事咽下了,他也是不又多看了他一眼。
太沉得住氣了,是個能擔當大梁的人,要是留著,不知是福,還是禍。
不,不能留著,老皇帝想,寶絡是籠不住這等人的,這個人太聰明,太擅於蟄伏伺機而了,寶絡不是他的對手。
一定要帶走,老皇帝心裏想著,面上毫未顯,與宣仲安道:「你知道朕你來是什麼事罷?」
「回聖上,臣不知。」
「不知?」
「真不知。」宣仲安抬頭,著他,坦言道:「因微臣想不出這天下還有什麼不在您掌控當中的。」
宣仲安的話讓老皇帝笑了笑。
「奉家的事,只是死幾個人,這事你說朕是不是辦得太草率了點?」老皇帝淡道:「寶絡畢竟是朕的親兒子,劫殺皇子這等大罪,莫說禍及九族,那個太嚴重了,三族你看,是不是妥當?」
「這個,按我韋朝律法來說,犯聖者誅三族,但對犯皇子之威者沒有此明律。」
「那朕要是現在加上這麼一條呢?」
「臣無話。」
「是嗎?」
「是。」
老皇帝笑了起來,「你這是給奉家說啊?奉家知道嗎?」
「臣為刑部尚書,只是說了我朝律法規定罷了。」
宣仲安說到這,門口響起了聲音。
「寶絡爺到。」
隨即,肖寶絡走了進來,他首先看到了宣仲安,瞪大了眼睛就大:「你怎麼又來了?」
宣仲安笑笑,退到一步。
「他又怎麼來了?」肖寶絡沖皇帝喊,有點不太客氣。
「過來了,坐罷。」皇帝卻對他很客氣。
「見過您。」肖寶絡不甘不願地朝他行了個禮,站到一邊,「我有事,我要回去,你什麼時候放我回家?我部里還有事呢,我要回去辦。」
「朕正跟宣大人說點事,你不是對奉家不滿嗎?朕想著他去辦奉家,哪想,宣大人說朕辦的不對。」老皇帝開了口。
「是嗎?」宣寶絡瞇起了眼睛,瞇瞇眼險地看著宣仲安,「宣大人,你覺得哪兒有不對的?你跟本說說!」
「聖上說,要誅奉家三族,我朝三族乃父族,母族,妻族,這一來一去,幾百條上千條人命就在裏頭了,這等大罪,歷來只有犯聖者才有此法。」
「你是說,本的命不值這個數?」
「我不是那個意思,肖大人。」
「那你是什麼意思?宣大人!」
「捉您的那幾個人已經就法了,肖大人。」
「那就這樣算了?如果本當時也死了的話,是他們幾條人命能陪得起的嗎?他們膽敢犯事,就得想好了下場是什麼!」
「當時您還不是皇子殿下,他們也不知。」宣仲安冷冷地道。
肖寶絡呵呵地笑了起來,他冷笑著,大步氣憤地圍著宣仲安轉圈圈,「宣大人,宣大人,我不知道如何說你才好,我還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是如此心慈手之輩了,你敢說,你這不是與本作對?」
「回肖大人,您還是我從奉家人手裏找回來的,」宣仲安眼睛直視前方,冷道:「我要是與您作對,我就不會去找您了。」
「你那是奉承,你那是……那是……」肖寶絡恨恨一揮袖,「那是你為刑部尚書之職,別以為本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
「肖大人,你自重。」
「我自重你個屁,我早對你看不順眼了。」肖寶絡一聽,朝他就撲了上去他的頭,他手法極為練,輕車路地一手摁住宣仲安的腦袋,一手就他的臉,把人打了個措手不及還朝旁邊的人吼:「快過來幫我摁住他,讓爺打!」
他吼得脖子都紅了,青筋直,殿的太監侍衛面面相覷,在肖寶絡被宣仲安扯開的時候,他們還是沖了上去。
宣仲安頭髮都被肖寶絡扯開了,肖寶絡見他被人拉住,手腳齊上,打了他的臉好幾下,又狠狠踹了他幾腳,直到宣仲安一口氣吐出了一大口來,嚇得他往後退了好幾步,他這才停手。
這廂,他眼睛也睜大了,先看向地上的,又看向了半跪倒在地上的宣仲安,喃喃道:「不會吧,就這樣死了?」
他咽了咽口水,朝坐在上位紋不的老皇帝心虛地道:「您看到了吧?我都沒怎麼用力,絕對不是我弄死的。」
說著他就往老皇帝那邊挪,直到挪到老皇帝後才舒了口氣。
老皇帝往後拍了拍他的手。
老桂子「哎喲」了一聲,裝作才看到,忙去扶宣仲安,「宣大人,你沒事吧?」
宣仲安站了起來,把他的手拉下后,朝皇帝父子倆看去。
他的眼睛和他的臉都很平靜,也因為太平靜了,顯得他角掛著的越發地滲人。
「回聖上,沒什麼事了的話,臣告退。」
老皇帝開了口:「不想要個待?」
「您能讓臣也打肖大人一頓嗎?」
「拿你父母妻族的命來抵就行。」
「那臣不敢。」
「滾。」
「是。」
宣仲安退了下去,老皇帝拉了有點膽怯的寶絡一把,讓他去坐下后,跟他道:「你看到了沒有,他就是這麼一個能忍的人,你相信他事后,這朝廷里全是他的黨羽后,會不會把你當他的君主忠心於你,不跟你對著干?」
肖寶絡直搖頭,連話都來不及說。
「他會報仇的,你信不信?」
這次,肖寶絡點頭不已。
「你還敢不敢讓他妻子給你說了?」
肖寶絡怔了一下,這一次,他緩緩地搖了頭。
「知道就好。」老皇帝忍不住站起來,危危地走向了他,了他的頭,「你的親事,朕會好好給你找,至於他,我們還有用他的地方,他也不得不聽我的行事,暫且讓他還活一段時日,等你立起來了,在這朝廷站穩了,朕走的那天,會幫你把他帶走的,相信朕,寶絡,這朝廷是你的,這天下是你的,誰也不可能關住你,住你,朕也不可能把那居心叵測的人留在你的邊。」
肖寶絡抬頭,看向他:「宣仲安,他是不是很危險?」
「是的!」老皇帝重重地拍了他的肩一下。
不管以前寶絡跟這個人的如何,必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寶絡不能信他,寶絡如果想當好一個皇帝的話,也不能信他。
老皇帝很滿意他今日看到的這一切,不枉他安排了這一場。
這廂,宣仲安出宮就倒在了地上,被等候在外的阿莫他們抬了回去。
而這頭,肖寶絡回了他暫住的宮殿。
夜半時分,他坐了起來,在黑暗當中看著自己的手,在心裏跟他的母親輕輕地道:娘,我跟他真像。
太像了,像得他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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