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宸宮之時，宋昊已經醒了。

太醫全都退了出去，就他一人靠做在床上，臉上表平靜，眼窩凹進去，沒有毫彩，彷彿看了一切一般。

「皇兄。」他上前行禮,想到小皇子的事，言又止，那個孩子是他看著出生的，之前每次宮都會見一見，今日還是他將人救出來，他還喊了王叔,當時他都沒想到孩子竟然.都怪宋瑛，連個三歲孩都能下如此狠手，將千刀萬剮都不解恨。

宋昊顯然也不提起：「宮外如何了？」

宋宸正道：「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短短一句話，概括了外面的腥風雨。

「真安靜啊。」宋昊半斂眸子，讓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

「還是阿宸能幹，半點兒聲響都沒鬧到宮裏來，朕能得如此太平安寧，都是你的功勞。」

「文有治世之能，武有開國之功，雄才大略，堪當國主。」

宋宸臉一凜，當即跪下：「皇上過譽，微臣絕無二心。」

當然絕無二心，若是宋宸有心，當年怎麼能到他來當皇帝？

他們是兄弟，同母親兄弟。

宋宸為了護他，甘願被貶邊疆，一路浴殺回來,擁他上皇位。

論武，宋宸是靠實力奪得兵權的王爺，雖然兵卒不多，卻都是銳兵將，在軍中威極高。

論文，他用五年低調蟄伏，禮賢下士、治國有能，人有。

兩相對比，他這個皇帝顯然平平無奇，不過是因為被他擁立才能坐上皇位而已。

文政之事，宋宸理起來得心應手，軍事防衛，皇宮固若金湯，軍中雷厲風行，令行止。

若非宋宸堅定擁護，又有幾人會聽他的命令。

縱使宋宸敬重他這個兄長，可他本威不夠，宋宸的效忠與施捨何異？

一邊他清楚宋宸擁護他的忠心，一邊卻也不得不看清現實。

本來還在剋制之，能維持太平，可今日小皇子之事給的刺激太大了，怨念如,將他理智淹沒。

負面的緒被無限放大，出口的話也帶上了怨念。

說完之後，那口怨氣似乎也跟著消失了。

再看向依舊跪在那裏的宋宸，不免愧疚：「朕有些口不擇言了，起來。」

宋宸並沒放在心上：「皇上保重。」

皇帝是因為小皇子之事傷了心神，一時間想不清楚，宋宸自然不會跟他計較，他們兩兄弟要是連這點都包容不了，也不能走到今日。

至於未來能走多遠，那是以後的事了。

小皇子的事宋昊不願想，也不想提。

「不找朕興師問罪？」

這話讓宋宸一愣，看向宋昊，倒是楞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應當是秦綰綰的事。

明知道是他喜歡的人、是秦偃最心疼的妹妹，還著人家上花轎去長公主府涉險。

不用說，他自己心裏都有數呢。

宋宸想了想，他本該有怒火的，但清醒了。

「是臣準備遲了，才讓宋瑛鬧到宮裏，小殿下還在他們手裏，皇上沒做錯。」

人心是偏的，大局面前總得有取捨，站在道理這一邊，也說得過去。

畢竟小皇子在宋瑛手裏，為父親他不得不做。

怪怨他是有的，可宋宸是他哥哥，宋睿是他侄子，他沒有資格站在對立面怪宋昊，所以他能做的就是盡自己的全力護著秦綰綰。

自己做自己的事，不談怨恨怪責。

「不過臣因為你是兄長所以才這般想，只怕秦偃知道了得生氣，這個問題就留給皇上心了。」

想想那個三句話不離妹妹，一提到自己妹妹就無腦的秦偃，宋昊有些頭疼。

秦偃揍張家父子的時候倒是沒有手，總不能膽大包天揍皇帝吧？他覺得秦偃不敢。

「你倒是大氣，可他們怨我，你能好過？」

本來那秦家兄妹就不願這天家門庭，現在還得罪人家，宋宸這還想追人家姑娘怕是更難了。

宋宸：「.」不提這個，大家還是兄弟。

——

雖然宋宸很想去秦家請罪，可他實在是太忙了。

政事他丟給了秦昊，自己專門管兵馬司的事，抓人、殺人，囚、抄家、流放，來來去去，都沒什麼休息的時間。

不過這次準備充分，有條不紊，比當初奪權的時候可輕鬆多了。

宋昊因為小皇子的事傷心吐，正虛弱呢，他不想理朝政。

這下到宋宸不放過他了：「你的江山，你不管誰管？」

想懶，沒門！

宋昊：「.」

突然就非常的非常的後悔，他抱怨什麼？不滿什麼？

為什麼要說那些話，為什麼要去嫉妒懷疑宋宸？

現在好了，人家撂挑子不理了。

這次死了那麼多人，空出了好多位置，他倒是能趁機鞏固自己的權力，把朝中都換自己的忠臣。

可是那堆山的摺子理起來真的要命啊。

以往他頂多理一半就都給宋宸，現在全部自己理。

虛弱的咳了幾聲，他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被累死的那天。

總之就是非常後悔。

而這後悔在通宵都沒能看完奏摺且差點兒暈倒的時候到達了頂峰。

章庸跟門口的小太監說了幾句話，轉走了進來，雙膝跪地：「皇上，小皇子歿了。」

「啪！」

宋昊手中的筆掉落，疲憊泛紅的眼中留下兩行清淚。

一殿的人都跪到了地上，章庸：「皇上節哀。」

宋昊閉上眼，悲傷難掩：「歿了.也好」

堂堂皇長子卻不再是男兒郎，活著，這輩子也是遭罪，死了倒也乾淨。

「準備準備，葬了吧。」

早夭的孩子不能舉行葬禮，很多都是匆匆下葬，立一個小墳冢。

宋昊坐了良久，起想要去看最後一眼，結果才剛剛踏出門口又吐暈倒。

「皇上.」

宋宸再一起被進宮中主持，兩天兩夜他都沒睡，事一件接一件，疲憊，可現在他不能垮。

皇帝倒下了，他要是跟著倒下，朝堂就完了。

唯一的小皇子病逝還是掀起了不小的浪花，接著皇帝病重，攝政王監國。

這一次不僅僅是一場清洗，怕是要變天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