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在牆垛後面，看著巋然不的袁軍大營，眉頭微皺。

袁是什麼人，他太清楚了。袁手下都有什麼人，他也大致清楚。他沒指夜襲功，但也沒料到對方守得這麼嚴，反應又這麼及時，還沒接近大營就被發現了。

袁這段時間長進不小啊。照這樣下去，他說不定真能爲袁紹的勁敵。特別是這貨膽大妄爲，什麼都敢幹的那勁兒是袁紹沒有的，打擊豪強，收其土地財，又把土地分給投降的部曲，一下子得到了幾萬兵，這樣的大手筆袁紹就玩不出來。

風起於青萍之末，看似被無奈的一招，卻有可能大變革來臨的一先兆。衝質以來民變四起，最後演變席捲天下的黃巾之，大漢爲什麼會走到這一步，他無數次的思考過這個問題。外戚、宦、豪強，這些都曾是他以爲的癥結所在，他也爲此做出不努力，但最後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但他萬萬沒想到袁會走上這條路，而且手段如此暴戾，不僅將宛城附近的大小豪強連拔起，還將他們的土地直接分給了他們的部曲。

難道這纔是正確的方式？他以前做了那麼多，就差這最後一步？

“將軍，將軍？”

曹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走神來了，連忙笑道：“志才，怎麼了？”

戲志才眼神狐疑。“將軍，第一次試探已經結束了。”

“哦，哦。”曹眼睛，看向城下。袁軍大營裡的火還亮著，營外的火卻漸漸歇了，嘗試襲營的將士應該已經奔向下一個地點，但第二次攻擊不會很快，因爲他們要繞一大圈路才能避開袁軍的斥候，也許要到半夜。他隨即想起另外一件事。“那個……斥候派出去了？”

“派出去了，一共五組，五十人，由不同方向進發，路線保，互相之間不知道。”

“很好，很好。志才，有了你幫忙，我輕鬆多了。”曹拍拍額頭，歡喜不已。“聲東擊西，虛虛實實，這一招好啊。志才，我問你一件事。”

戲志纔看著曹。但曹卻沒有說，而是揹著手，低著頭，向前走了一段距離，才斟字酌句地開了口。

“你覺得袁公路將土地分給部曲，激勵士氣，可行否？”

戲志纔不假思索，口而出。“飲鴆止。”過了一會兒，又說道：“沉痾用猛藥，雖然最大的可能是一命嗚呼，但也有萬一可能起死回生。”

曹點點頭表示贊同，接著又說道：“我覺得這不是袁公路的決定，是孫伯符的建議。”

“爲什麼這麼說？”

“他在襄就這麼幹過，三千黃巾因此了他的部下，還有更多的黃巾正在路上。孫堅爲什麼能將荊州降卒全部給袁？因爲有數萬黃巾在汝南等著他。”曹沿著城牆，緩緩前行，聲音被夜風吹得有些飄忽。“黃巾之已經過去好幾年了，但永遠不會結束，這把火遲早還會有燒起來的時候，可是大漢這把火……”

曹忽然停住，張著，卻沒有再說下去，莫名的一聲長嘆。他心裡憋悶，停住腳步，雙手撐著城垛，用力拍了兩下。

戲志才歪頭打量著曹，忽然笑了。“將軍，你是想效仿此策，卻又怕引火燒吧？”

曹沒說話，只是眼神變得火熱起來。戲志才轉過，負手看著城外的大營。

“此策不能說不好，但南絕不是一個最佳所在。”

曹眨眨眼睛，卻沒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戲志才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南是帝鄉，雲臺二十八將中有十一人出自南，氏、鄧氏諸家出過五位皇后，二千石數不勝數，雖說這些年的何家不，不能和鄧兩家相比，可是一百多年的積累豈止是幾座莊園？他們得到了莊園，得到了幾萬部曲，得罪的將是天下士人。即使是那些原本對故主無忠義之心的人也會藉此指責他們，誰願意辛辛苦苦積累起來的財富就被他們這樣奪走？”

曹微微頜首，卻依然沉默不語。

戲志才低下頭。“我討厭世家，但我又不得不承認，沒有世家的支持，什麼事也做不。張角能蠱百萬愚民，八州並起，又能如何？不到一年，他就被皇甫嵩從棺材裡拖出來梟首了。將軍，沒有世家，他們就是一羣螞蟻，什麼也做不。所以，即使將軍守不住宛城，袁公路也很難在南立足。”

曹眨眨眼睛，忽然笑了。“志才，你派出去的斥候中，不全是打探武關況的吧？”

戲志才轉直視曹，一字一句地說道：“將軍雖有仁之心，我卻不能不爲將軍經營退路。天下大，羣雄並起，將軍難道願意錯過這場大獵？”

“我啊……”曹笑而不語，沉默片刻，轉拍拍戲志才的手臂。“就依志才。”

——

不出龐統所料，一夜之間，曹軍先後發了三次襲擾。雖然各營守得嚴實，曹沒佔到任何便宜，但也被擾得不清。一夜未睡，不人的眼圈都黑了，袁更是暴跳如雷，喊著要出營給曹一點看看。閻象苦勸不住，正在著急的時候，孫策來了。

“伯符，你來得正好，快勸勸將軍吧。”

孫策笑著拱拱手，打量了閻象一番。“先生一夜未睡？”

閻象打著哈欠，苦笑道：“不敢睡啊。上次在新野，如果不是半夜睡著了，又怎麼會今天這局面。這曹孟德真是可惡，總是在夜裡襲。”

孫策忍不住想笑。曹還真是喜歡夜襲，上次在新野襲袁，後來在何家莊園外襲他，現在又派人襲大營。

“先生，他不就仗著有城牆嘛，我們把他的城牆打破，看他還有什麼倚仗。”

閻象一驚，抓住孫策的手臂。“伯符，你可不能急躁，不差這幾天。”

“放心吧，輜重營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該讓曹嚐嚐我們的厲害了。”

“幹他！”袁一下子蹦了起來，手舞足蹈。“矮子，乃公忍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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