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如琢不知道何時進的夢境。

有可能是在翻了第十次的時候，也有可能是白二娘為扇了扇子,將上難的燥熱暫時褪去一些之后。

夢鄉如同一條狹窄的裂,石如琢好不容易進去之后發現裂之中深不見底,深淵迅速將的意識捕獲，在的頭上罩上一層浸滿水的布套,讓在其中沉沉浮浮。

直到有人抱住了。

漂浮在意識的深海，所有的作都無法自控，但這個擁抱卻給予了力量，好像套在頭上的布套也一并摘去了。

石如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慢慢地轉,去看后擁抱的人。

就在要轉的時候，后的人忽然制住了,將整個人在下。

“你重要的東西,我奪走了哦。”

那個人帶著戲謔而放肆的笑意，故意用力咬的耳朵。

石如琢驚慌失措，看見阿娘就在前方,被困在鐵筑的牢獄之，后有一把巨大的閘刀就要落下，將娘斬殺。

阿娘——阿娘！

石如琢大著,想要掙后的人。

后那人不僅不放開,還肆意地欺負著。

放開我,我要去救我阿娘！

放開！

呂瀾心！

石如琢猛地一轉,飽含憤怒的一臂揮出去,一聲哀嚎聲將徹底激醒。

石如琢睜開了眼睛,看清了正在自己的家中，被打個正著的葛尋晴捂著臉趴在一旁，眼淚都要出來了。

“怎麼了怎麼了？！”白二娘睡得昏昏沉沉，聽到了喊聲，著邊的唾沫從另一側彈了起來。

石如琢上的冷汗還沒消去，手臂結結實實打中葛尋晴的還很清晰。

打人的人都痛得要命，何況是挨打的。

“仰……”石如琢要上前查看一下葛尋晴的傷勢，葛尋晴立即蹬著后退，遠離石如琢。

葛尋晴眼里掛著淚，驚魂未定。

白二娘：“發生什麼事了這是？葛仰，你做什麼了？”

葛尋晴一萬個冤枉：“我哪有做什麼！我正睡著覺呢突然就被打了，我是無辜的！”

葛尋晴從縣衙回來的時候石如琢剛剛睡下，白二娘來給開的門。

葛尋晴不愿打攪石如琢，想說等醒了再聊，本自己也累了這麼老半天的，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就一塊兒躺在地鋪上睡了。

葛尋晴睡覺不老實，老翻來翻去。

剛才不經意的一個翻，將胳膊在石如琢上。

在做噩夢的石如琢被死沉的胳膊得躁不已，下意識地回揍了一臂。

葛尋晴還在做夢吃著烤鵝呢，鵝才剛剛出爐，擺到面前，還沒等扯下一片，那烤鵝突然飛起一腳踹個正著，直接將從枕頭上踹得跳了起來。

看清了眼前的人和的環境，終于從噩夢中緩過來的石如琢向葛尋晴道歉：

“抱歉仰，我做夢夢得神志不清，不小心傷著你了。你別怕，我看看你傷得如何了。”

葛尋晴再次強調：“我真的沒做任何壞事！我也在睡覺！”

“是，我自然知道。”石如琢看怕自己的樣子覺得有點好笑，也是真的惦記的傷，小心地靠近過來，“你讓我看看臉怎麼樣了。”

葛尋晴噘著，放下了捂著臉頰的手臂，臉上被打出了一個紅印子，角也有滲的跡象。

“流了！”

“沒事啦，一點小磕罷了。”葛尋晴很快就恢復了往常沒心沒肺的模樣，嘆道，“你這力氣可真不小，幸好打的是臉，要是打著眼珠子的話，估計眼珠都給你打了。哎，我這如花似玉的小臉蛋，真是遭罪。”

石如琢立即去拿先前葛尋晴為準備的冰囊，換了一趟冰涼的井水回來，幫冰敷。

葛尋晴問做了什麼噩夢，這般激。

說夢到阿娘的事兒了。

兩人面對面坐著，石如琢小心地拿冰囊覆在臉頰上，問疼不疼。

這場面可真是刺激白二娘。

白二娘就納悶了，春天都過了！怎麼走哪兒都還見著老兩口恩的畫面？當真氣死個人。

葛尋晴說去衙門里探聽過了：

“六嫂人我沒見著，但是胡二郎當時跟縣尉一塊兒去押的人，我逮著他請了一頓飯，用力問了一頓。他說他也不知道是什麼事，就縣尉帶著他去抓人，他只能跟著去了。將六嫂帶回衙門之后審都沒審，直接關到死牢里去。胡二郎還納悶，六嫂平時就開包子鋪賣賣早點，到底惹上了什麼要命的事，居然直接被關到死牢了？他覺得這事兒肯定有問題，就暗中觀察。發現佘縣令不知什麼時候到了獄中，和縣尉低聲說了幾句話之后，兩人就一塊兒走出去了。胡二郎本能地覺得六嫂是被冤枉的，其中必有，就壯著膽子跟了上去。”

葛尋晴席地而坐，靠在床邊，石如磨躺在床上探過來一個小腦袋，像聽故事一樣聽說話。

石如琢和白二娘也聽得張兮兮：

“這胡二郎膽子可真大！”

葛尋晴說：“胡二郎和我阿耶一樣，早就在縣衙當差了，可是土生土長的夙縣人！”

葛尋晴繼續說：“這胡二郎當差多年，其他本事不見得有，可跟蹤人還不教人發現的本事最是厲害。他從死牢里出來，悄悄跟在佘縣令和縣尉的后，看他倆進了佘縣令辦公的屋子，在里面低語。

“胡二郎假裝是站在門口守衛，實則在暗中聽。的話聽不太清，但聽到了什麼胡家，什麼野田，什麼山……后來有人過來了，他不便繼續留下，就走了。”

葛尋晴對石如琢說：“聽胡二郎所言，六嫂一到衙門就直接獄了，沒有審問，自然也沒有苦。”

有葛尋晴這句話，石如琢焦灼的心略略寬了一些。

但想到所有的典故或話本之中，對于死牢的描寫都是森恐怖，萬分折磨人，而阿娘此刻就在那糟蹋人的地方，依舊很不好。

找來布，將葛尋晴方才說的重點都記錄下來，等著和懸唐見微們一塊兒討論。

“也不知道嫂子們況如何了。”葛尋晴實在坐不住，“不行，我去雙福客棧那邊看看。”

就要起出門的時候，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石如琢立即去開門。

是懸和唐見微！

大門一開，還沒等石如琢問，就見門口這兩人喜笑開，便知一切順利！

“舉狀已經呈給了吳史，我們已經與聊過了。”

懸和唐見微進屋，水都沒喝一口，就將去雙福客棧的事兒全都倒了出來。

石如琢越聽越興。

看來這個吳史是個有作為的清，說不定真的會徹查此案！

葛尋晴將去縣衙探聽到的事重新說了一遍，石如琢把記錄的要點給懸。

唐見微聽完葛尋晴所言，也贊嘆胡二郎：“不虧是你們夙縣兒郎，竟有這等勇氣。他肯定知道仰你和六嫂兒是認識的，給你說便是將縣衙的捅出來，回頭要是佘縣令追查，他必定逃不了干系。”

葛尋晴道：“我豈會將他卷進來？就算給我放在烤鵝的烤架上烤，我也不會出賣胡二郎！”

懸：“什麼烤鵝？”

葛尋晴了：“沒事……”

雖然很很想吃烤鵝，但這是什麼時候？大伙兒都張兮兮的，提吃飯不合適。

葛尋晴努力抑著想要吃飯的心思。

懸將石如琢記錄要點的布放在矮案前，冥思苦想：

“胡家，野田，山？胡家是指姓胡的某人？是他的盟友？”

大家圍了一整圈，各個都鎖眉心，表沉郁。

“野田又是何意？”

葛尋晴隨意道：“山是什麼山？白頭山？扶滄山？夙縣就這兩座山了。”

白二娘撐著側臉，都被撐歪了：“也未必是咱們縣里的山啊，有可能說的是別的地方的……”

唐見微雙眼有點兒直：“不，這山或許指的就是扶滄山。”

大家紛紛看向。

石如琢：“唐姐姐，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事？”

唐見微自然想起先前跟蹤佘縣令一行人上扶滄山的事兒。

雖然因為那隨行的鷹眼男人格外警覺導致行跡敗，沒能跟到最后，但是當初設縣令帶著一車車不可知的事上了扶滄山，這事兒沒跑。

唐見微也不顧上自己跟蹤這事兒保不保了，把當時看到的所有細節都說給大家聽。

希大家能夠集思廣益，挖掘一些當時沒有發覺到的細節。

葛尋晴：“運送著一箱箱閉的件上了扶滄山……而且車印極深，不像是祭品。那能是什麼啊？”

石如琢：“箱子里藏著更重的事？”

懸目在伙伴們的臉龐上、竹簡上快速移著。

胡家，野田……山。

腦海中忽然有一個念頭乍現，猛地抓住了唐見微的手。

“如何？”唐見微有點兒激，“你想到了什麼嗎？”

“這是暗語。”懸說，“但不是非常的暗語，而是采用了諧音的暗語。”

唐見微被這麼一提醒，立即明白了：

“胡家，護甲？！”

石如琢“啊”了一聲：“野田，莫非是冶鐵？”

葛尋晴：“護甲，冶鐵？這是何意？”

白二娘差點跳起來：“私下鑄鐵，他要造反？！”

懸和唐見微立即將的捂住，白二娘瞪大了眼睛，點了點頭，示意自己不會再出聲。

忽然想通了暗語之后，所有人都沒再吭聲，整間屋子就像靜謐得連呼吸都聽不到。

還是唐見微先開口：“單憑佘縣令自己，想要造反估計也難。此事恐怕牽連甚廣勾連繁雜，并非我們所能料想的。所以，即便知曉此事，也不可聲張。仰，若是可能的話，你當提點一下胡二郎，讓他不要將此事傳出去。不然的話后果不堪設想。”

葛尋晴臉都白了：“好，好，一定！”

唐見微提醒：“即便提點他的時候，也不可說盡，只讓他意會。”

“嗯嗯，我會的。”

唐見微迅速聯想到了衛慈將嫁到夙縣的深意，默默地看向懸——

長公主大概早就知道佘縣令涉嫌謀反一事，而此事和我們唐家有關，讓我來夙縣便是暗中調查此事。

謀反，是每個朝代甚至每位在位的天子都難以避免，需要面對和解決的煩心事。

即便想要謀反登帝者數之不盡，但最后能功之人寥寥無幾，更何況是河清海晏，皇權日趨強勁的天顯年間。

而衛慈和天子姐妹深，也是曾經培養多年的儲君，接儲君教育長大的衛慈，即便現在了長公主，治國的手腕估計依舊不，背地里估計沒為天子分憂。

能讓衛慈出手相助，看來佘縣令所涉嫌的謀反局比想象中的還要險惡。

沒想到因為六嫂的事出了一馬腳，不得不說是天意，是上蒼都在幫著衛家。

此事絕不可之過急。

想到這一層，不得不嘆衛慈老謀深算。

必定算到唐見微一心想要為耶娘之死查明真相，會在夙縣留意所有細節，若是有線索，肯定會出十分的力來揭。

將嫁到家也有更深的考量。

雖然家本不是什麼大戶人家，但背靠長孫氏，即便惹上禍事，也不會遭滅頂之災。誰要惹們家之前，看在長孫氏的面上，都要掂量掂量。

加之府小門小戶為掩護，反而不容易打眼，更利于唐見微在背后調查。

衛慈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想通了這一點，唐見微更加能夠確定，這一次來到夙縣稽查的那位吳史應當靠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