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見微句句打中要害的話和隨時都能割開嚨的菜刀,不僅在呂瀾心脖子上,更是在心頭,讓的作變得遲疑,就連懸葛尋晴們聽得都骨悚然……
若是旁人,恐怕這等殺人滅口的威脅是再不明顯不過的虛張聲勢,可唐見微不一樣。
在博陵之時,唐見微博陵雙微的名號聲名遠揚,據說博陵雙微貌傾國傾城,但一個文靜斂,一個潑辣機敏。
唐見微就是那潑辣機敏的。
十五歲時為了友人痛揍負心漢,卸了對方一條的事還在京城傳為佳話,雖然吃了司,但京兆尹迫于京城百姓的聯合請愿,只將關了十日,罰了一筆錢之后就放了出來。
這事兒呂瀾心聽說了,當時便覺得這唐見微子可真野,才十五歲便鬧得滿京城風風雨雨,著實有些厲害。
若不是聽說唐見微已經和吳顯意定了親,呂瀾心并不想招惹吳家,招惹吳顯意這位年輕的監察史里行,不然的話倒是很想嘗嘗唐見微的滋味……
沒想到今日在小小的夙縣,呂瀾心的確見識到了唐見微的潑辣,嗅到了刀上的生冷氣息。
呂瀾心沉默了片刻,卻沒有退意,反而向唐見微近,用自己脆弱的脖子挨上唐見微的刀。
每日斬斷無數骨的鋒利菜刀立即將的皮劃破,往下淌。
見了,眾人的心都被地揪了起來,唐見微毫沒有懼怕之意,沒有因呂瀾心的強勢心生怯意,反而將手臂強地往前一切,讓呂瀾心脖子上的傷口更深,流得更快。
唐見微用自己的刀告訴對方,可不是隨意說一說。
包房之寂靜了數息,誰也不敢說話,甚至連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一眨眼的工夫會發生無法挽回的恐怖事件。
懸焦灼萬分,想要上前,卻怕自己的行會分散唐見微的注意力,害于瞬息之間落于下風。
呂瀾心靜靜地看著唐見微,直到脖子上的將的襟都染紅,才重新出了笑容,不再迫強,往回微微一撤:
“這麼久不見,唐三娘風采依舊。其實我并不想和唐三娘為敵,只是今夜我來接我小友,如何要鬧到這個地步?”
唐見微聽呂瀾心這話,明白其實是要讓一步了,額頭上將冒不冒的冷汗也算是徹底忍了下來。
的確不會殺人,不可能殺人。
若是在此殺了呂瀾心,必定會被府追查,這輩子恐怕都不得安寧。
雖是個狠子,卻還不想賠上自己的一輩子。
方才那一幕的確是虛張聲勢。
唐見微心中有些疑,本以為呂瀾心不會這麼容易退怯,沒想到……
不過如今的局面是最想要的。
“明人不說暗話,這會兒還打這太極就沒意思了。今晚人你是肯定帶不走的,我倒是想要知道你自己能不能安全無虞地走出我的店。你我今日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呂瀾心瞇起眼睛,看著得寸進尺的唐見微。
“不過,仇人相見也不是非得刀子見了才行。”將手里的菜刀往桌上隨意一拋,鏘鏘兩聲極為刺耳。
唐見微看向呂瀾心:“呂姐姐敢與我來一場醉仙局嗎?”
醉仙局?
在場的除了呂瀾心之外,所有人都不明所以。
什麼是醉仙局?
唐見微對懸們說:“醉仙局是博陵人的游戲,顧名思義,便是比酒量,誰先喝醉誰便算是輸。以十杯起,兩人依次喝十杯酒,喝完為一。若是誰都沒醉的話就繼續第二。第二倍之,便是二十杯。若是二十杯還未醉,再加倍,第三便是四十杯。”
是聽這杯數都讓人腹中發脹,撐得要命了。
博陵到底是京師之地,野蠻之事時有發生,但大多數人還是愿意以更加平和的方式來解決矛盾,不辱斯文。
加之博陵人本就好酒,醉仙局便是因此孕育而生的拼斗手段。
這醉仙局只要是博陵人都聽說過,每年死于醉仙局的千百人有余。
中樞甚至為此出臺了一段時間的酒令,但對飲酒的熱不僅刻在博陵人的骨子里,更是大蒼的習俗,沒有酒喝一整天都提不起勁兒,國土之一片頹靡,很快,酒令就被廢除了。
醉仙局依舊興盛,呂瀾心聽到唐見微要與過醉仙局的時候,笑出了聲:
“你可知迄今為止,喝死了博陵十五人的人是誰?”
“這我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唐見微說,“我只問你一句,敢不敢。”
呂瀾心大笑之后將桌上的碗碟一掃:“來!”
“好,我唐見微最是喜歡呂姐姐這等爽快人。”唐見微笑道,“既然如此,阿念,你去向隔壁周叔借把弓箭和靶子來。”
呂瀾心:“這是何意?”
“呂姐姐不會只想單純來一局醉仙局吧,那有什麼意思?咱們博陵可從來都不只喝酒,每局醉仙局必定要押上賭注,不然如何算得了卻過結?”
呂瀾心冷笑道:“哦?那以唐三娘所見,要押上何為賭注?”
唐見微對懸們解釋道:“這醉仙局自然是看誰的酒量過人,最后喝醉的人為輸。可有些人特別能裝,即便醉了也能裝作無事,那麼如何檢驗是否真的醉了呢?必定要玩一些需要集中注意力的游戲。箭便是最好的檢驗方式。每喝完之后依次箭,誰靶便算是誰輸了。若是同時靶,便進行第二箭,直到有人中而另一人不中為止。靶證明此人醉了,便算是輸。”
聽到這里大家還覺得這個醉仙局算是一個化解恩怨的好方法,唐見微轉頭對呂瀾心說:
“博陵本地人通常以一只眼睛為賭注,誰輸了誰挖個眼睛出來。”
眾人:“?!”
“咱們就別玩得這麼狠了。”唐見微笑道,“割一手指就行。呂姐姐,你說呢?”
眾人:“……”
割一手指?!這還玩不那麼狠?
懸嚇壞了,喊了一聲:“唐見微!你……”
唐見微抬手阻止說下去,的注意力都放在呂瀾心的表上。
葛尋晴站在懸邊,臉都黑了:
“博陵人……玩得這麼狠嗎?嫂子能完整地從博陵嫁過來實屬不易啊。”
在場的這些以去博陵應考為目標的學子們,聽了醉仙局的玩法之后,都有點兒不想去博陵考試了。
懸后背上出了一層的汗,手掌都了。
呂瀾心的確沒料到唐見微能這麼輕松地說出割手指的話來,神略有些猶豫。
在博陵的時候,唐見微雖然對不上呂瀾心這個人的名字和長相,但是此人的名聲是知道的。
一手指這種事,對于極其在意外表且居朝臣的呂瀾心而言,必定是一件異常恥辱之事。
唐見微就看敢不敢。
呂瀾心似乎拆穿了唐見微的伎倆,眼眸一轉,看向石如琢。
石如琢一直在旁注視,被忽然一瞧,未來得及做出其他的反應,蹙的眉眼之中映著唐見微,本能地帶著濃濃的擔憂。
與呂瀾心眼神的撞,讓石如琢立即將目轉開了。
呂瀾心在心中自嘲地笑了笑,對唐見微說:
“一手指是麼,行。若是我贏了,你的手指和石如琢我一并帶走。”呂瀾心的眼睛里帶著狠勁,“你最好祈禱自己能夠贏我,唐見微。若是你輸了,今夜在此的所有人,都會比石如琢的下場慘一萬倍。”
呂瀾心的話讓人心砰砰直跳,石如琢就要開口,唐見微提聲道:
“這醉仙局是我和你的賭局,只說你我之事,其他人你若是有本事過了我的局再說!紫檀,端酒來!”
了路繁幫派兄弟們守在門口的紫檀,聽見唐見微這麼一喝,猶豫了一下,只能去拿酒,跟著幫派兄弟們將酒搬進了包房里,再按照唐見微的要求擺了一桌子的酒杯。
趁著搬酒的時候,唐見微示意懸讓同窗們先走,岑五娘們卻是不肯:
“我們走了你們怎麼辦?咱們雖都是賤民,可人多在此守著,這姓呂的想要胡來也得掂量掂量。我們不會走的!”
“對,絕不走!”
唐見微聽著也很痛快,拍了拍懸的肩膀說:“行,阿念,你的都是好朋友。”
包房之外有人好奇里面發生什麼事了,想要探頭過來圍觀,唐見微一個眼神,紫檀便讓人將房門關了起來。
懸猶猶豫豫地將靶子掛好,唐見微看了一眼說:
“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咱們就在包房比試,包房小,這點距離似乎不夠呂姐姐發揮,讓姐姐見笑了。”
“別說廢話。”呂瀾心將披在上的披肩一,掛在椅背上,讓人倒酒。
紫檀和懸一塊兒將酒滿上,懸走到唐見微邊的時候久久地凝視,大眼睛里除了再明顯不過的擔憂之外,便是蓄滿了的眼淚,仿佛再一眨眼就會落下。
“阿慎……”懸喚的小字時,帶著音。
此時唐見微不敢看,怕多看一眼自己便會被分散了注意力。
以為懸要說些話,勸的話,懸卻是了眼淚,努力穩住了聲音說:
“放手去做,我與你同在。”
唐見微心中僅有的那一忐忑被懸的話平,堅定地說了一聲“好”。
“有夫人這句話,即便我了手指,夫人也定不會嫌棄我丑陋。如此一來我便沒有任何后顧之憂了。呂姐姐,我先飲為敬。”
唐見微說喝就喝,眼前的一排十杯酒立即被喝了個干凈。
懸都看傻了。
這可是徐大郎家的葡萄酒,能將壯漢都喝懵的烈酒,唐見微居然一口氣喝掉了十杯,臉不紅氣不的……
呂瀾心也一口氣將酒喝盡,把酒杯一一放下,亦是毫無覺的模樣。
呂瀾心自好酒,及笄之時更是撒開了喝,喝了一天一夜都沒醉。在博陵玩過好幾次醉仙局,從軍中回來的猛夫都被喝死過。
若是比酒量,可從未怕過誰。
不過……
呂瀾心將酒杯放下之后,頭還是辣的,酒勁居然還是往上涌。
這葡萄酒的確比平日喝的酒要烈上許多,而且極為順口,口之時毫無顧慮,才十杯下肚,竟已經有了些朦朧。
唐見微拿起弓箭,瞄都不瞄,抬手便。
這一發出去可是將懸們的心一塊兒了出去。
嗡地一聲,箭穩穩地中了靶子,而且還是中了靶心。
懸一口大氣這會兒才舒出來。
唐見微將弓遞給呂瀾心:“請。”
呂瀾心面無表,也一發命中。
唐見微喊了一聲好之后,低頭對著酒杯琢磨:“看來再翻倍也有些無趣,不若這咱們直接喝四十杯吧?”
唐見微此話一出,眾人都有了一種暈眩之。
唐見微端起酒杯就喝,毫不猶豫,一杯接著一杯一口氣將四十杯全部喝完。
懸看得眼珠子都直了。
雖說這酒杯小,一杯也就一口的量,可五十杯下去也不是鬧著玩的。
從未聽說過唐見微能喝酒,第一次見識,竟如此兇猛。
曾經還不自量力地為唐見微擋過酒,如今一想,可真是無知者無畏。
唐見微將四十杯酒掃完,低著頭時眼神有些發滯,待再抬起頭看向呂瀾心的時候,已經換作輕松的表。
“這酒可真撐肚子。”唐見微對呂瀾心說,“呂姐姐,請。”
呂瀾心定了定神,端起酒杯穩穩地一杯接著一杯肚,四十杯酒喝得雖沒有唐見微快,卻也一滴未。
將最后一杯放下,率先引弓箭,嗖地一聲,正中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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