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如你這般的年輕人,居然能做出正宗的桂花佳釀。”
唐見微實話實說:“不瞞外祖母說,這桂花醑我也是從小喝到大,想必它的配方從未改變,依舊是您還在博陵時的口味。”
長孫胤的眼神波瀾不驚,看著《大衍鶴集》這幾個俊逸之中帶著秀氣的字:
“你可知道阿念日后有仕的打算?”
“知道。”
“你們如今已經親,便是一家人。往后去何你便要去何。他日你們一塊兒回到博陵,踏上功名之路時,將會有許多想都想不到的事在等著你們。阿念自小聰慧,因為不好只能呆在家里讀書,也算是因禍得福。如今無論是詩賦還是策論,都比一般的同齡人要高上幾段,我相信進士及第應該不問題,可是得了職這才是第一步。”
唐見微很難得聽到長孫胤一口氣說這麼多話。
曾經居一品的長孫胤說得篤定,認定懸一定能夠金榜題名,仿佛這件事已經了定論,讓唐見微心里一喜。
“阿念雖然自小辨日炎涼,不過……相信你也察覺到了,心思單純不善與人爭斗,說到底便是心不夠狠。若進場之后子依舊,只怕無法往高走,且人拿。原地踏步尚是幸事,最壞的境便是走錯了路站錯了隊,如此一來便有可能招來殺之禍,甚至賠上闔族的命。”
唐見微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心里忍不住想到,當初長孫胤會選擇放棄一切離開博陵,是不是也是因為當時存在黨爭?若是與衛慈捆綁,衛慈失勢,極有可能將一家人的命都待。
所以,長孫胤才會選擇絕離開。
是這樣的嗎?
那時的唐見微還太年輕,看不長孫胤的想法,只是單純地以自己過往所見所想來考慮這位曾經站在巔峰之上,卻又主退位的賢士之舉。
在唐見微看來,十多歲時的衛慈之應當無可挑剔,而又將權傾天下為一代君王,長孫胤能夠拋下,一定有更復雜的理由。
唐見微略有些分神,想著衛慈的事。
忽然懸一張吃醋的小臉浮上心頭,房那晚懸提到衛慈時不爽的表猶在眼前,讓唐見微的心思迅速收了回來。
“……但有你在邊,我是放心的。”
說到此話時,長孫胤將戴在拇指上的一枚玉扳指摘了下來,遞給唐見微。
“我看得出來,雖然你和阿念是天子賜婚,不過這些日子以來相得很不錯。以阿念一人之力難以扶搖青云,但若是有你相助,截然不同。阿念天真爛漫心有正道,而你俐齒伶牙做事不拘小節,與阿念正是互補。你們二人琴瑟和鳴互助互,即便險境,也一定能化險為夷。阿慎,阿念格敦厚,正是厚積薄發的待琢璞玉。前期你會辛勞一些,待羽翼滿直沖云霄的那一日,便是你收獲之時。阿念一定會超出你的預料。”
長孫胤說話之間已經將這枚玉扳指戴在了唐見微的拇指上。
“這……外祖母,此貴重,我不能收。”唐見微似乎被燙了一下,手往后。
卻被長孫胤握住了。
唐見微第一次在婚宴上見到長孫胤的時候,就發現戴著這枚玉扳指,而今天依舊帶著,可想而知這是隨佩戴的飾。
而這玉的唐見微更是認得,乃是萬向之路的盡頭,流火國特產的純藍玉制,整個大蒼能尋到的恐怕一只手就能數得過來。
這枚玉扳指極其貴重,往往是特定的份象征,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的,居然舍得將其送給自己。
“你與阿念親,我還未送你什麼禮,這就算是老婆子的一番心意吧。”長孫胤道,“它跟隨了我近三十年,我跟它頗有,只希在老婆子土之前,將它給值得托付的人。阿慎,你值得擁有它。就像阿念一樣,終有一日你會看清的價值。”
唐見微陷了沉思。
長孫胤到底是話里有話,說一藏十,讓聽得心里七上八下,諸多猜測浮于心頭。
長孫胤和說完便起,與在一旁等候多時的丈夫并肩而行,準備回程的行裝。
唐見微看這二人并沒有牽手也沒有挽著手臂,但不時談的模樣,就像是時從指尖劃過時的覺。
不著,但它卻以無法忽視的方式存在著。
.
白鹿書院一行人在午膳時分總算到了奉縣,由當地的兄弟書院的學生們來迎接們,帶們到當地驛站安頓。
下了馬車,懸們一個個呵欠連天,跟幾百年沒有睡過覺一般。神不濟渾發痛,胳膊一抬,都是咔咔的響聲。
葛尋晴帶頭哀嚎,被孟先生教育:“為學子,不求你們能如前人一般懸梁刺,起碼也要修養,不能讓自己墮落。圣人曰,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你們若是能明白質人墮落的道理,便是距離圣賢更近了一步。”
葛尋晴一個呵欠已經在嚨口,沒敢再打出來。
孟先生果然接著說:“那麼,圣人這句話收錄在那部經典之中?葛仰,你來回答。”
葛尋晴快瘋了:“孟先生求您了,咱們是出來春游踏青的,能不能讓我好好打個呵欠賞賞春啊?回頭咱們回到書院之后,簞食還是瓢飲我都無怨無悔!”
孟先生看著,唉聲連連,走開了。
到了縣里,驛站可比道上的要舒適一些,起碼不用睡那硌死人的大通鋪,懸和葛尋晴白二娘一間屋,還空出來了一個鋪位。
同班趙二娘路過們房間的門口,往里面看了一眼,發現還有鋪位之后,立即把包袱給甩到了床鋪上。
“哎,你們該謝我。”趙二娘賊賊地笑。
葛尋晴不知道在說什麼,疑地問:“謝你?謝你什麼呀?”
“謝我為你們填滿了最后一個鋪位,不然的話你們可要和那臭石頭一屋了。”
“臭石頭?那是誰?”
懸聽出了這趙二娘在譏諷石如琢。
石如琢家境貧寒,估計和夙縣很多貧苦人家一樣,別說熱水,家中可能連澡房都沒有,更沒有買薪柴燒水的閑錢。
平日里只能用篦子梳理頭發,拿服去曬一曬,算是清潔。
都是姑娘家,若不是家里困難,誰愿意臟兮兮的?
“臭石頭你都不知道?可不就是那寡婦的兒。哎,那六嫂的包子可真難吃。長思,你說你花這閑錢,我都替你心疼。你把弄來,可誰也不愿意搭理,也一聲不吭跟個啞似的,弄得大伙兒都不舒服……”
懸站起來就要和那趙二娘理論,卻見葛尋晴和白二娘已經上前,一把將的包袱丟了出去。
趙二娘道:“你們做什麼?!”
“不做什麼。”葛尋晴平日里看上去瘋瘋癲癲的,可一旦拉下臉來也是十分唬人,“這個鋪位是我們給石如琢留的,誰讓你胡放東西了?!”
“你們有病吧!”
雙方在門口吵了起來,懸發現石如琢在門口已經不知道聽了多。
石如琢依舊如平時一樣,低著頭不說話,手里抱著六嫂給收拾好的包袱,整個人灰撲撲的,無論誰如何欺負,只當沒有聽到。
不知道是不是和急子的唐見微呆的時間長了,懸見到這副溫吞的樣子格外上火,上前拉住,將拉進了屋,讓把包袱放下。
石如琢有點兒疚:“我不住這兒了。這里留給你們朋友吧。”
懸對說:“你就是我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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