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瑞帝每每瞧見夏侯淮信，多半都要說出這麼一句來，回回做主，倒也不覺得膩。

平日見慣了夏侯淮信那吊兒郎當、年輕氣盛的樣子，此時突然像是蔫兒的芭蕉葉，還稀奇。

“姑父真要替我做主？那你將妹妹還我。”夏侯淮信悶著頭直接說道，“、前些日子還騙我說是我叔祖父那一脈的妹妹，如今搖一變了表妹，我還想耍一耍兄長威風，如今哪里還能威風得起來？”

夙心聽著他的話，還驚訝。

這兄長，是長腦子了啊？一聲姑父直接便拉近了距離，后頭不論說出什麼來，那也是晚輩鬧脾氣，與君臣無關了。

果然，永瑞帝一聽，哈哈大笑：“朕可還不了你，皇家脈，豈能外流啊？”

“可姑父你怎麼知道是皇家脈，萬一你認錯了呢？”夏侯淮信又道。

永瑞帝一怔，隨后笑了笑：“你這小子，都學會試探朕了？”

“臣可不敢，我好不容易得了個妹妹，稀罕得，如今姑父找回兒是大喜之事，臣也替姑父高興，可表妹失蹤多年，如今突然出現，肯定有好些人懷疑脈不正，若是到時候姑父聽著不開心怎麼辦？”夏侯淮信又道。

此刻，夙心突然覺得從前看低了夏侯淮信許多。

他這人，在外或許是不靠譜，可是得皇上多年庇護，也不是一點本事都沒有的。

這就比別人甜一些，說出的話雖有冒犯，可聽上去卻不讓人生氣。

“你放心，朕知道，眼前的人，就是朕的大公主。”永瑞帝十分確信，看了看夙心，然后道：“當年朕容許他們將孩子抱走，自然也考慮到相認之時，故而讓人在公主上做了手腳，公主上顯眼之，有數個小痣，是朕讓太醫……以青墨點之，耳后、雙側手腕皆有，另外，公主肩后另有一指甲大小的印記……”

痣還是點青，他還是認得出來的。

若不是憂心往后無法與公主相認，他也不會出此下策。

這話一說，夙心下意識的了一下左肩頭，那地兒好像的確是有個小小胎記，不過很小而且很淡，也是偶然發現過一次，形狀也沒什麼特別的。

“可是青葉狀？”夙心問。

永瑞帝眉眼寬和，然后看著夏侯淮信：“此時，你還怕朕會認錯人？”

“姑父真是深謀遠慮。”夏侯淮信一臉驚訝，“臣還想著您認錯呢，這樣這妹妹就還是我的了……”

“你今日也難得宮，便留下陪著夙心一起用膳，朕也許久沒瞧見你了，聽說最近你讀了不書，一會兒朕考校考校。”永瑞帝又道。

說著，讓人擺駕，前往給夙心準備的宮殿。

夏侯淮信求之不得。

夙心了表妹，這事兒……想改都改不了了！

既然改不得，鬧完了脾氣也該好好認命，而且這一刻，他心的那弦也繃了起來，明白了之前為什麼祖母和夙心一直那般嚴厲的要求他。

有個公主表妹，往后的日子必然要小心再小心的。

想起之前表妹問他宮中況，當時他并不在意，可現在……表妹定然是怕極了、心生不安，他當然要陪著一起，讓有些依靠才行。

宮中未出嫁的公主多半都是跟著們的母妃居住。

夙心生母已故，先皇后居所是鳴宮，沉寂多年，永瑞帝在皇子住所附近挑了一宮殿留給了夙心，賜名長寧殿。

夙心老老實實的跟過去，宮殿里頭，宮太監都已備齊，因永瑞帝還在，都不敢上前叨擾，伺候著他們用了膳。

“朕也未讓人查一查你這些年過得如何，只聽聞你曾嫁過人，卻又和離了，可是那男人欺負你，給你氣了？”永瑞帝開口詢問。

他不是不想查，只是不方便查。

要不是夏侯家那老太太說夙心已經有本事保護自己，不會命運坎坷遭難，這人他都不敢接回來。

當年這孩子出生時的兇險，他是親眼所見的。

“也不是，只是一開始養著我的那家人，將我賣給了那男人做繼室，這婚事并非我心甘愿，之后便想方設法和離了，那男人……”夙心笑了笑，“父皇也認得，便是您封的那位明威將軍。”

“……”永瑞帝臉上出幾分詫異，“朕之前召見過他，是……顧晉庭對吧？此人生得威武不凡，就是上有些傲氣，朕看在屠克的面子上，對他也略有贊賞，沒想到，你與他竟然還有如此緣分。”

“可朕怎麼聽說，這個顧晉庭很能生，年紀不算太大，可家里頭有一連串七個孩子呢？這里頭有沒有……”永瑞帝有些憂心的看著。

于他看來，這個顧晉庭瞧著不像良配。

人是不錯，本事也可，只是這人不過是個尋常出，卻有著超出份的冷傲，只怕是個有野心且又無之人。

他這大公主年歲已然不小了，二十有一，若是有孩子也是正常的。

“姑父，表妹子和善不說旁人壞話，你問臣吧，臣就不同了！”夏侯淮信見夙心要開口，立即截了過去，“表妹與那個顧晉庭婚也只有數月而已，并不是很，那七個孩子皆是他原配所生！臣也見過他，他還挨了我一頓打呢！”

“如此討人厭？”永瑞帝也有些吃驚。

“此人，有些自以為是，屠老將軍本也是要認他做義子的，只是得知他從前過往，便也后悔了，他的妻房氏本是一大夫，卻屢屢用藥殺人，前段時間才被以絞刑，死前這顧晉庭的七個兒子還曾進衙門指正氏，那個氏照顧七子三年，卻反被捅了一刀，不僅如此，七子還得顧晉庭寫下了休書……”夏侯淮信說起這事兒來，那是喋喋不休，頗為興。

永瑞帝也沒聽說過這等事，也聽得很是神。

聽完之后，永瑞帝臉都冷了幾分：“幾個小兒，心思竟如此歹毒！子不教父之過，想必這個顧晉庭自也不正，才將孩子養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