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夜行843，錦夜行第一部殺青州第843章地久天長

朱棣一路急行下去，隊伍趕到天長時，京中忽有快馬來報，皇后病危。

朱棣聞訊大驚，當即棄了大隊人馬，上駿馬，一路風馳電掣地趕往京城。

只有區區三百人隨在他邊，夏潯和朱高煦等人伴同左右，其余人馬拖了一條長龍，走的快的便先走，走的慢的隻管迤邐而行，朱棣全然顧不上了。

朱棣快馬趕到長江邊上，早有戰艦等在那裡，朱棣上船，未等後邊侍衛全部登船，便起錨揚帆，直趨對岸。對岸，大學士、六部九卿、王侯權貴濟濟一堂，等著恭迎遠征歸來的天，朱棣健步如飛地下了船去，卻二話不說，奪過一匹馬來便揮鞭如雨，直奔南京城去。

漢王朱高煦和夏潯等人有樣學樣，一律奪馬而去，解縉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好半晌回過神兒來，忙不迭又追在皇帝馬屁後面回城，原本整整齊齊的隊伍登時大。

坤寧宮中，徐皇后已油盡燈枯，奄奄一息了。

抓著茗兒的手，氣若遊地問道:“皇上……回來了麼?”

的聲音太微弱了，茗兒已經聽不清楚，但知道姐姐在問什麼，茗兒含著眼淚回答:“姐姐，皇上就快回來了，就快……回來了……”

一句話說完，的眼淚就撲簌簌地流下來，這個大姐對實如慈母一般，眼見姐姐形容枯槁，兩頰凹陷，已被病魔折騰的不樣，茗兒心酸不已。跪在一旁的太朱高熾更是淚眼模糊。說不出說話。

就在這時。宮門口有人驚:“皇上回……”

“卟嗵”一聲，卻是那唱到的太監閃避的慢了點兒，被朱棣如風一般卷進來的一帶，一跤摔倒地上。

“皇后！皇后！”

朱棣一迭聲地著，徑直撲到皇后榻前，彌留之際的徐皇后若僅靠藥石早就撐不住了，此刻全憑一意志在堅持著，忽然聽見丈夫的聲音。徐皇后雙目一亮，竟然恢復了些神。

茗兒看見朱棣，不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眼前這人就是大明永樂皇帝嗎?音容相貌的確不假，可是……，他頭髮蓬，胡須滿是灰塵，糾結在一塊兒，蓬頭垢面，不修邊幅。這就是當今皇上?

再一抬頭，茗兒就看見了夏潯，淚眼迷離中，只見夏潯的模樣比朱棣也好不到哪兒去。同樣是蓬頭垢面、狼狽不堪。茗兒驚喜集，拚命地張大眼睛，眨去淚水，目中的夏潯漸漸清晰起來。夏潯也正凝視著，夫妻倆脈脈相對，目織纏綿在一起。

這裡是皇后的寢宮。又是在這樣一副形下，兩人當然不能相擁相抱，傾訴衷腸，但是那彼此織的目，早已將他們這些個日日夜夜的思念、擔憂、牽掛、憂鬱，以及當下的驚喜和激，都毫無保留地告訴了對方。

病榻前。朱棣懷抱著徐皇后，哽咽著道:“……皇后，你不要說了，你……你……朕離京半年，你怎麼病這副樣了?文締！文締！混帳東西，死到哪兒去了！”

侍立一旁的一堆太醫裡面連滾帶爬地搶出一人，卟嗵一聲跪到朱棣面前，牙齒格格打戰:“臣文……文締，叩見皇上！”

朱棣聲嘶力竭地道:“快救皇后！治不好皇后的病，朕殺你全……”

“皇上！皇上！”

徐皇后突然提高了聲音喚他，朱棣馬上回頭，抱住，輕聲道:“皇后且寬心，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徐皇后輕輕搖搖頭，臉上出一淒然哀婉的笑容，輕輕地道:“皇上，妾……福薄，怕是不能……再侍奉皇上了……”

朱棣的像打擺似的不住發抖，他恐懼莫名地道:“皇后，不要說這樣不吉利的話，你不會死、不會死的！”

徐皇后出瘦骨嶙峋的一隻手，輕輕按在朱棣的上，堵住了他的話，又輕輕下去，憐地過他虯結的胡須，低聲道:“皇上，妾自十四歲……跟了皇上，三十多年的夫妻，皇上對妾寵如一，妾……知足了……，皇上，妾一直在等你回來，有幾句話……要……要對皇上說……”

朱棣的熱淚吧嗒吧嗒地落在徐皇后的手上，他握住徐皇后瘦削的手腕，聲道:“皇后，你說，你說，俺聽著呢，俺都聽著呢！”

徐皇后道:“皇上……個堅強，乾綱獨斷，天下……尚風雲，需要……這樣的天……，但是……唯其如此，皇上更要兼聽……兼顧，廣……求賢。皇上要……惜百姓，恩禮……宗室。請皇上……勿驕寵外戚，尤其……是我徐家，徐家……承蒙皇恩隆重，已貴不可言，切勿因妾之故，再加……恩寵……”

朱棣泣不聲道:“皇后，俺記下了，都記下了！”

徐皇后出手，輕輕著朱棣的臉頰，目如如縷地留連在他的臉上，依依不舍地道:“皇上，你黑了……也瘦了，千萬……要保重呀……”

那隻手輕輕到朱棣的鬢邊時，微微地一滯，然後無力地垂下，一顆眼淚從的眼角輕輕地落，已溘然而逝。大殿上登時雀無聲，靜寂的人不過氣來，過了好半晌，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從朱棣口中號啕出來:“皇后啊……”

朱棣跌坐在榻前，像個孩似的號啕大哭起來，哭得泣涕俱下，再也顧不得他在外人面前一向注意的帝王形象了。

朱棣，十六歲婚，與當時年僅十四歲，文武雙全、慧黠麗的徐氏長親，二十四就藩北平，夫妻倆離開南京。這許多年來，他最親最的唯此一人，而今。卻拋下他。永遠地離開了。

滿殿的宮、監、太醫全都跪下了，夏潯緩緩袍跪倒，聽著朱棣那撕心裂肺的哭，不住鼻一酸，目中也漾起了淚。

漢王朱高煦跪行到病榻前，叩頭大哭，淚流滿面。母親一向更寵大哥，為此。朱高煦對母親未嘗沒有怨尤，但是眼見母親辭世，朱高煦也是十分悲傷，再加上他有心在父親面前表現自己的孝道，所以哭得尤其激烈，捶頓足，哭得死去活來……

國母辭世，皇后大行，朱棣傷心絕。

此時，張輔已平定安南。將安南四十八府州、一百八十縣盡納大明國土，北疆瓦剌、韃靼俱向大明稱臣，西邊的帖木兒帝國為了汗位自相殘殺，本無暇東顧。可這所有的一切，都不能讓朱棣悲慟稍減。

朱棣為皇后選諡號為仁孝文皇后，停朝大辦喪事，在靈谷寺、天禧寺舉行大齋，聽群臣前來致祭。本為慶祝皇上凱旋而歸所做的種種慶祝準備全部取消，皇后大行。舉國致哀……

此時，瓦剌卻正在召開盛大的慶祝活。

歡把萬跑跑這個西貝貨當了不花，他也顧不得與失散的主力部隊匯合了，立即把萬松嶺像活寶貝似的送到了瓦剌。馬哈木聞訊大喜若狂，稍加詢問，又見了那方大元皇帝所賜的印鈐，立即邀約蒙古各部落首領召開大會。立不花為蒙古大汗。

他要的是不花這個份，至於不花的格脾氣、為人秉、有無治理國政的能力，他統統無需考慮，他本就不可能真的把瓦剌的統治權給不花，太平和禿孛羅兩位瓦剌王同樣不會，不花只是他的一個傀儡，一面號召蒙古諸部的旗幟。

不花能起到這個作用，足矣，他的作用也僅限於此。

蒙古諸部的首領集會，一一驗看了不花的印鈐。

萬松嶺和公孫大風在肅州十年，通蒙古語，說起他們在甘肅遊牧的事來，地形地貌也毫不差，其它方面，也很難問出什麼破綻，因為不花留在中原時年僅八歲，他的弟弟阿噶多爾濟當時更小，剛剛五歲，這麼小的孩能記得什麼。再說，他們記得的，瓦剌諸部首領又有誰知道，誰能驗證真假?何況，馬哈木、太平、禿孛羅三王俱都認可了他的份，那枚大元皇帝所賜的印鈐也擺在那兒，誰還有所疑問。

馬哈木的八河駐地，盛大的慶祝活開始了，賽馬、箭、載歌載舞，歡慶的場面可見。

大汗的營帳中，萬松嶺坐在上位，他的徒弟公孫大風搖一變了他的“王弟”阿噶多爾濟，挨著他坐在上首。之下依次是馬哈木、太平、禿孛羅等蒙古各部首領。他們的面前都擺放著熱氣氣的手抓羊、茶、酪、腸等各食，還有紅漆包銀的大碗盛著的馬酒。

六個年輕俊俏的正在大帳中表演著盅碗舞。頭頂瓷碗，手持雙盅，在馬頭琴的伴奏下，兩臂舒展屈收，攸進攸進，邁著碎步，手抖肩，婀娜嫵，扭腰抖之余，腳下還踢踏出變化多端的節奏，人看的眼花繚。

各部落首領們手捧大碗，開懷暢飲，公孫大風跟喝醉了酒似的，也不管手底下切的是什麼，切碎了就往裡一塞，心裡頭跟作夢似的，迷迷瞪瞪地地滴咕:“他娘的， 這回玩大發了！這回可真他娘的玩大發了……”

萬松嶺看起來比起他的徒弟倒沉著許多，他拈起一柄雪亮的小刀，輕輕切下一塊帶著的羊，熱氣騰騰地就塞進裡，吃得橫流，然後下意識地抓起搭在他肩上的哈達當了巾:“日他個娘！老竟然騙了一個大汗來當……，做騙，做到老這份兒上，也算是登峰造極了吧?”

“敬大汗！”

馬哈木、太平、禿孛羅齊刷刷捧起了酒碗，萬松嶺忙也端起碗來:“乾！”

一仰脖，故作豪爽地喝下那碗難喝的馬酒時，萬松嶺臉上突然出一詭異的笑容:“管它呢，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上天既然給了我這麼一個機會，我為什麼不好好利用它，做一出後世千門再難有人企及的完騙局出來。失敗，搭上一條命，功，一騙取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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