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他的臉很不好。

因為他想出宮，卻被太後的人攔住了。

皇上跑到太後那裏大吵一架，然後……

回宮自閉。

沒錯，他關起門來，除了小福子，號稱誰也不見。

然後他又暗地通過地道，帶著小福子出了宮。

地道出口，有金吾衛在等他。

皇上一看那些麵孔，就知道是太後的人。

不過金吾衛大概得到太後授意，默認了他的舉，沉默地跟著皇上來了，被皇上留在了賀家門口徘徊。

皇上心裏十分憋屈。

表麵上看，是母子倆各退一步，互相給了臺階下。

但是實際上，麵子必須是萬太後的。

當著宮裏那麽多人的麵，萬太後贏了。

皇上想出來，隻能把自己麵子按在地上，地出來。WwWx520xs.com

唯一能安他的是，還有個賀長恭。

和別人都沒法說的話，和他能說。

他現在隻想和賀長恭，好好哭訴哭訴。

六娘在門口，把皇上讓了進來，又帶他來找賀長恭。

結果皇上一進來，就看見賀長恭蹲在院子裏的樹下……哭？

嚶嚶嚶……

皇上呆若木。

告訴他，那不是他的長恭！

賀長恭：走開，別影響我嚶嚶嚶。

賀長恭心裏可太難了。

沈雲清已經進了產房。

賀長恭自然要跟著進去，卻被沈翠枝擋住了。

賀長恭著急：“姐姐，你讓我進去，我得進去陪著。怕疼，得讓我陪著。”

沈翠枝卻是鄉下婦人，按照鄉下的說法，男人進了產房，會影響日後前程。

如果賀長恭還是從前種地的泥子就算了，有什麽怕被影響的？

可是現在賀長恭已經是三品大員，還是跟著皇上的人，日後有個起伏，萬一埋怨沈雲清怎麽辦？

沈翠枝提前幫妹妹把可能的風險，排除在外。

沈雲清道：“姐姐，你讓他過來陪我吧。他要是在外麵，坐立不安，不知道怎麽難呢！”

安哥兒站在門口，小心翼翼地道：“娘，我也能進去嗎？”

他也想進去陪著娘。

賀嬋忙道：“安哥兒，咱們可不進去，你看姑姑，是不是也不進去？”

安哥兒仰頭可憐地看著：“姑姑，小孩子真的不能進去嗎？”

“嗯。”

“那我就不進去了，我在門口等著行嗎？”

賀嬋被他幹淨的眼神都要融化了，哪裏能說出拒絕的話來？

取了個小杌子過來，安哥兒就坐在門口，乖乖巧巧，側耳聽著裏麵的靜。

沈雲清雖然覺得比預想得還疼，但是還隻是開了三指，便強忍著沒有吭聲，隻是咬住，麵發白。

賀長恭陪在床邊，見忍的樣子就已經不行了，開始紅了眼圈抹淚。

沈雲清：“……”

我還沒哭呢，狗剩你這是搶哭。

“不疼，”忍痛出個難看的笑容，“沒有那麽疼的。”

沈翠枝見狀無語。

是對賀長恭的無語。

——指你進來穩定“軍心”，結果你上來就舉了投降牌，引著人哭呢！

這不行，這是個搗的貨。

後來，沈雲清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怕一會兒真的要生的時候，賀長恭哭斷了氣。

賀長恭：從來沒見過媳婦這麽難的時候，也沒見過這麽狼狽的樣子。

為什麽不讓糙的男人生孩子，卻讓弱的人承擔這一切？

如果不生孩子，沈雲清永遠都是那樣笑意盈盈的樣子……

不生了，真的就生這一個。

然後，賀長恭被姐妹倆攆了出去。

賀長恭也知道自己實在控製不住緒，剛開始出去的時候抱著柱子抹眼淚。

後來安哥兒過來，拉著他的角給他遞帕子。

賀長恭實在不好意思，就自己跑到院子裏的梧桐樹下蹲著抹淚了。

過一會兒，他又忍不住進去看看。

隻是沈雲清這會兒已經疼得誰都顧不上了。

沈翠枝吼他不要添，賀長恭這才出來。

皇上來的時候，就正好撞見了猛虎落淚的景。

“長恭啊，朕來了。”皇上走過來道。

這是怎麽了？

看把長恭委屈的。

賀長恭吸了吸鼻子，還在哽咽，說不出話來。

他心裏卻道，家裏忙著呢，您就別來添了。

“您帶太醫了嗎？”賀長恭站起來，抹了抹眼淚往皇上後看。

皇上：“哎喲，朕給忘了。”

賀長恭：您真是辜負了我對您的信任。

“小福子，去找兩個太醫來，就說朕不舒服。”皇上道。

小福子忙領命而去。

賀長恭：“多謝皇上隆恩。”

皇上先滿足了他的願，然後才開口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賀長恭吸了吸鼻子，帶著濃重的鼻音道：“我娘子生孩子呢！”

“生孩子你哭什麽？出事了？”

賀長恭：“沒有，就是生得慢些。”

“那就慢慢生唄。”皇上不以為然地道。

很顯然，兩人悲歡不相通。

“長恭，你帶朕四走走？”

賀長恭：“不行，我得守著我媳婦。”

皇上意興闌珊，目很快落在了門口的安哥兒上。

“那誰家孩子，蹙個眉，老氣橫秋，怪好玩的。”

賀長恭心說，你侄子，親的那種。

“回皇上，那是犬子。安哥兒，過來給皇上行禮。”

剛才其實眾人已經拜見了一遍皇上，可是皇上眼裏隻有賀長恭，別人都沒看進去。

安哥兒低垂著頭過來，恭恭敬敬給皇上行禮。

皇上道：“抬起頭來給朕看看。長恭啊，你這兒子，不像你啊！”

站在一旁的韓氏聽見這話，心髒都快跳出來。

“……怎麽能這麽害呢！你在朕麵前，可是一點兒都沒有。”

安哥兒緩緩抬起頭來，雙眼含淚，死死咬住，才避免緒外泄。

賀長恭見狀愣住，也顧不得皇上在麵前，蹲給他拭眼淚，輕聲道：“安哥兒這是怎麽了？”

皇上卻沒心沒肺地笑了。

“怎麽見了朕還哭了？朕是老虎嗎？長恭啊，你兒子這膽子，可真的不像你啊！”

賀長恭：快閉吧您。

我兒子都哭了，你說什麽風涼話呢！

“安哥兒，不哭，不怕，爹在這裏。”賀長恭把兒子摟到懷裏。

安哥兒忽然趴在他肩膀上，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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