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沈雲清這般說了之後，燕烈麵微緩。

沈雲清知道，心裏一定在想，還好沒有蠢到不可救藥。

謝過燕烈之後，沈雲清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聊點什麽好。

總不能說，姐姐你在樓裏還好吧。

那燕烈肯定得懟，你覺得呢？那種地方能好嗎？喵喵尒説

總之，沈雲清和燕烈說話，小心翼翼。

好在冷場的時候，燕烈自己開口了。

似乎還有幾分別扭，道：“我前幾日，一時逞強，提了你的名字，怕以後給你帶來麻煩，所以來和你說一聲。”

沈雲清笑道：“提了我的名字咋了？還得和我說一聲。”

燕烈卻道：“樓裏的人，你不懂。罷了，你也不用懂。你剛才進門的時候，看見外麵站著的那小賤人了嗎？”

沈雲清：“……就門口那位姑娘？”

這時候，水合提醒道：“那就是之前和爭花魁的瀾姑娘。”

沈雲清愣住。

這件事倒是聽說過，也聽說過那瀾姑娘上位就猖狂，和燕烈較勁。

等燕烈再得花魁之後，肯定會踩，這毋庸置疑。

隻是沒想到，燕烈竟然出門還帶著？

是在故意給難堪，讓像個下人一樣隻能站在門口任由別人指指點點？

燕烈表示，就是這麽回事。

之前沒有把瀾姑娘放在眼裏。

初出茅廬的小姑娘，野心都寫在臉上，這種人段位低，容易對付。

隻是沒想到，能攀上皇上。

燕烈後來在沈雲清的幫助下，才重新複寵，再登花魁寶座。

雖然歲月對還算優渥，但是也終究不饒人。

燕烈越來越覺得力不從心。

眼角的細紋已經開始出現，這讓很是惶恐，同時也深深地意識到，花無百日紅。

男人如鬆柏，可以常青；人卻如鮮花，終究隻能一季凋零。

這就是命運的不公。

或許，也該為自己以後做打算了。

不過這些想法，藏在心深，對誰都沒有表出來。

樓裏的姑娘就是這樣，除非真的等到籍那一日，把籍文書拿到手裏，否則不能出任何頹然。

你一，別人就立刻能踩著你上位。

隻能站著隻能贏。

“前幾日，那個小賤人和我炫耀，說堂兄考上了同進士。”燕烈道，“我一時沒忍住，要的氣焰，口就說，我妹妹還是三品夫人……”

沈雲清笑得眉眼彎彎，“姐姐說得原本就是實話。而且還是堂兄，咱們可是正經的親姐妹。”

“我還和說，”燕烈道，“我上門能被迎接，敢上門嗎？”

沈雲清掌大笑：“我就喜歡姐姐這樣氣的。咱們絕對不能吃虧！”

“你就不嫌我，沾你？”

“沾，使勁沾！”沈雲清道，“反正我也不點什麽，我樂得給姐姐撐腰。”

燕烈如釋重負，又道：“你這子，日後會吃虧的。”

太灑隨，太重。

而長期的生活磨難告訴燕烈，越是好人，越重，越會吃虧。

“吃虧是福。”沈雲清笑嘻嘻地道，“姐姐你還想罵我傻是不是？傻人有傻福。”

燕烈似乎歎了口氣。

或許在樓裏的那些經驗，本不適合沈雲清。

沈雲清按照自己的路子走，也會有明的未來。

想到最近有限的幾次出門，幾乎每次都能聽到路人議論沈雲清，說是活命的菩薩，燕烈也與有榮焉。

是這世上最卑賤的泥，被所有人踩在腳底。

可是的妹妹，卻是人世間的神，被人頂禮拜。

沒有嫉妒，沒有羨慕，隻有驕傲。

因為沈雲清，待就如同親姐姐。

燕烈從小就習慣了察言觀，如何看不出來沈雲清每次在自己麵前的小心翼翼，斟字酌句？

其實，本沒必要如此。

不嫌棄自己，燕烈已經激不盡了。

喝了一會兒茶，沈雲清見燕烈要走，提醒道：“有些話姐姐就是不聽，我也得說。你和那瀾姑娘之間，梁子已經結下，很難化解。我怕日後得勢……”

“你的意思是，讓我對手下留？”燕烈冷笑。

不等沈雲清解釋，就繼續道：“我們這種人，沒什麽以後。人生得意須盡歡，他日失意，也任人踩踏。我從前並沒有為難過，但是我比紅，就是原罪。得意之時，可考慮過我從前種種？”

並沒有。

們隻有相互踩踏，因為花魁隻有一個。

得意時肆意放縱，失意時夾著尾做人。

這是逃不過的宿命。

人，不能和命鬥。

沈雲清道：“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從前得勢便猖狂，還針對姐姐，我就知道，以後不能善了。我隻是想提醒姐姐，要提防。”

“不是我對手。”燕烈又看了看肚子，從袖中出一張銀票放到桌上。

沈雲清低頭一看，竟然是一萬兩。

一萬兩銀子啊……

那基本也是燕烈能攢下的絕大部分家了。

“姐姐，我不要。”沈雲清連忙道，“我不缺錢，我比你錢多。你好好收著，日後贖也好，傍也罷，總有用。”

燕烈冷冷地道：“知道你錢多，可是這是我給我外甥的，和你沒關係。這錢也不幹淨，你就替他存在銀莊裏，希他這輩子都用不上。倘若有一日，他落魄了，那到時候估計也顧不上嫌棄錢幹淨還是髒了，到時候能幫他一次，也算我盡心了。”

沈雲清：“姐姐的心意我替他領了，隻是……”

“還是嫌我錢髒？”

沈雲清見要翻臉，頓時不敢再說，謝過之後自己把銀票收了起來。

燕烈對誰好，是熱烈而不容拒絕的。

海棠在旁邊聽著，心說這位烈姑娘，可真是一言難盡。

哪兒有人家要添丁，在這裏說人家孩子日後要落魄的。

心是好心，可是總是讓人有點膈應。

好在夫人心大，不去計較這麽多。

該說的話說完了，燕烈起道：“我走了，你不用送我，等看我走遠了，你再下樓。”

心，舍不得連累對好的人。

沈雲清卻主挽上的胳膊，“姐姐，我不怕。我在婆家有地位，不怕人說。”

“那你也得為婆家著想，離我遠點。”

無論境如何，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善良的底。

沈雲清笑如花：“姐姐，咱們的福氣，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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