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賀仲景這板上釘釘的舉人飛了，全家人也都沒有替賀季武慶祝的心。

賀季武倒是不介意，他比大哥二哥還激烈。

如果不是沈雲清攔著，他非要去找考理論。

“那麽多考，你去找誰去！”沈雲清罵道，“別跟著了。”

賀季武：“這不公平，我那個破武舉，不要也罷了。”

“放屁！”韓氏忍不住罵道，“你能不能有點腦子？多大的人了！”

等兄弟兩人出了門，沈雲清聽不得吵鬧，自己回了房間。

心裏也很。

因為腦海中浮現出了蕭和同那輕蔑的眼神。

仿佛在說，你們這些泥子也配！

那時候，還很不服氣，想著讀書這件事，本不分尊卑，他一個半閹人，有什麽見識！

現在想想，是不是那時候，其實就已經有跡可循了？

畢竟，蕭和同是錦衛指揮使，掌握了很多別人都不知道的。

是不是從那時候開始，他就知道，這一場考試，本不是公平的？

沈雲清想到這裏，就有些坐不住了。

不過還是按捺住了自己，想等著賀長恭回來再和他探討探討。

有些事，自己想的話，容易鑽牛角尖。

而且去找蕭和同，無異於與虎謀皮，心裏也是忐忑難安。

家裏的氣氛實在沉悶，就連刀哥都不敢跑了，乖乖地在沈雲清腳底下趴著。

臨近傍晚，賀長恭和賀仲景終於回來了。

沈雲清眼神一亮：“怎麽樣？把卷子調出來了嗎？還是說，告訴什麽時候才能去調？”

兄弟倆的臉都很沉重，這讓下意識地覺得不好。

最後還是賀長恭開口了。

“說，今年改了規矩，不讓人查卷子了。”他顯然也很氣悶，卻在克製自己，那麽大的拳頭握著，手背青筋暴起，看得人害怕。

賀仲景勉強笑笑：“我先過去和嶽父說幾句話。晚上就不用做我和大哥的飯了。考場失意，今日大哥請我出去吃一頓。”

看著他故作豁達的樣子，沈雲清心裏更是難，卻忍痛笑道：“去吧，今日嫂子請客，隨便點。”喵喵尒説

孟湘湘去了娘家，到現在還沒回來。

等賀仲景出了門，眾人都開始問賀長恭，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有貓膩。

賀長恭道：“肯定是有貓膩的，但是怎麽辦，我再想想。事都這樣了，你們不管誰，都別再提，安也不用。”

沈雲清深以為然。

有時候，安也是二次傷害。

出去大醉一場，好好哭一場，發泄出來，睡一覺，或許更好些。

賀長恭進了沈雲清的房間。

“我還沒想好這件事怎麽辦，”他第一次臉上出挫敗之，“但是總不能就這麽算了！”

沈雲清點頭，和他說了自己的想法，“要不，我明天去找蕭和同再問問？”

賀長恭：“別去招惹他。我讓宋維野去打聽打聽，他機靈……”

“就算他機靈，這種換卷子的事，恐怕也打聽不出來。”

“他們有什麽不敢幹的？”賀長恭第一次覺得，為什麽不毀滅？當初為什麽要為保護這個皇朝去打仗？

竟然到了如此有恃無恐的程度。

他們竟然可以隨便改科舉的規矩，不讓人查卷子！

這不等於明晃晃地告訴眾人，就是有貓膩嗎？

沈雲清到了他的悲憤和無力，主手輕輕覆在他手背上，“這世上，總有公道。或許遲到，但是不會不到。”

“二弟賠上的三年時間，又去哪裏找回來？”賀長恭聲音低沉。

高大的漢子，靠著床柱，眼裏是深深的不平。

沈雲清的心，像被針紮一樣。

的狗剩哥，不該是這樣的。

他眼中，應該永遠都是那種明亮到晃眼的熱。

這個狗屁倒灶的朝廷！

“遲早。”沈雲清道，“臥薪嚐膽十幾年，我們這才剛開始。”

我們的福氣，在後頭！

早晚要用錢，砸死這些任意妄為的王八蛋！

賀長恭沒作聲。

他不懂什麽臥薪嚐膽，但是他覺得，不該就這麽算了。

這世上，總該有公道兩個字。

“晚上，我陪二弟出去喝一頓酒，讓他釋放釋放，要不總憋在心裏，不舒服。”

“好。”沈雲清道，“不著急回來。我讓六娘跟著你們，給你們守著門。”

“嗯……你給我留門，我回來。”

“……好。”

賀仲景和孟湘湘一起回家。

孟湘湘顯然是哭過的，眼睛都腫了，但是聽說賀長恭要陪著賀仲景出去，還是連忙點頭。

“有勞大哥了。”真心實意地給賀長恭行禮。

賀季武也嚷嚷著要去，被韓氏在肩膀上拍了兩掌才消停。

安哥兒都出奇地沉默。

晚上，孟湘湘來找沈雲清，大哭一場。

“嫂子，我不在乎他是不是舉人。但是我心疼，他這麽被人欺負……”

朝夕相對，沒有人比更清楚，賀仲景付出了多。

總有人相信天才存在，可是哪有那麽多天才？

不過是比別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流了更多的汗水。

“嫂子，我好心疼他，可是我沒辦法，我爹說，沒辦法……”孟湘湘趴在沈雲清肩膀上痛哭，把沈雲清肩頭的裳都哭了。

寧願，賀仲景從來沒有走過科舉之路。

因為沒有付出，就不會在麵對結果時候如此難過和絕。

“湘湘，我知道，我知道。”沈雲清輕輕拍著的後背，“這件事，並沒有結束。你聽我說——”

孟湘湘泣著坐直了子，帶著滿眼的淚看向沈雲清。

“不管最後結果如何，咱們不能什麽都不做。”沈雲清道，“但是湘湘，你哭過這場，就不能再哭了，知道嗎？你現在，是仲景的頂梁柱。”

“我是他頂梁柱？”孟湘湘喃喃地道。

“是。”沈雲清道，“你就是他的支柱。夫妻一，你能走過來，他就能走過來。”

“嫂子，我怕我不行，我……”

“你行。”沈雲清目嚴肅，“沒有什麽過不來的坎兒，尤其現在還有你，以後還會有孩子。過日子，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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