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羽轉頭看著瑾之離開的背影,等他走出院門,才收回視線,悄咪咪地問道:“你們覺得他會從公主府大門外三跪九叩到府嗎?”
溫湛語氣淡淡:“會的。”
“可是這樣做的話,他的臉就丟盡了。”
“對于利益至上的人來說,臉面并不值錢。”溫湛聲音很平靜,“到了必要的時候,親或者尊嚴其實都可以被舍棄。”
他的父親之前對嫡子溫勵可是寶貝得很,然而為了一個戶部尚書的位置,不照樣可以說打就打?
利益熏心的人,親和尊嚴都是微不足道的東西。
三皇子現在正是境艱難的時候,而瑾之心里很清楚,現在能替三皇子挽回局勢的人唯有長公主殿下。
在失去了戶部這個財政支撐,同時又即將跟鎮北王反目的況下,除非家蠢到了無可救藥的程度,否則絕不可能選擇跟楚青凰鬧僵。
他們沒有這樣的勇氣。
“唉。”紅羽低低地嘆了口氣,“年人的世界真是復雜,既要算計別人,又要保全自己,還要時刻想著怎麼演戲……想想都累得慌。”
說到這里,他語氣突然輕快起來:“我覺得還是做長公主殿下的侍君比較好,可以穿的裳,吃可口的飯菜,偶爾過來爭爭寵,小日子過得簡直無比愜意。”
此言一出,其他三人齊齊轉頭看著他。
“干嘛?”紅羽戒備,“為什麼都這麼看著我?難道我說的不對?”
“你說的對。”齊陵笑了笑,“只是眼下你應該好好想想,該找一個什麼樣的借口來應付長公主殿下的提問,關于你上這件服的由來,你貌似還沒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爭寵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爭到的,一不小心說不定連小命都爭沒了。
紅羽聞言,低頭看著自己上的服,忍不住嘀咕:“我說了是撿的,殿下偏不信,我能怎麼辦?”
“你覺得殿下是三歲小孩?”
紅羽眉頭擰了擰:“那怎麼辦?我們要是給不出解釋,是不是就得一直跪這兒?”
“大概是吧。”
紅羽臉一垮,垂頭喪氣地說道:“我弱,承不住的。”
“你承不住?”齊陵嗤笑,“想做一個得寵的侍君,這點苦都吃不了,你還能干什麼?”
紅羽反駁:“爭寵靠的是貌,又不是吃苦耐勞。”
齊陵道:“貌在長公主殿下這里最不值錢。”
況且楚青凰的心腸是鐵石做的,暫時只怕還沒有憐香惜玉這個概念。
四人跪在殿階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像是已經把楚青凰方才要求他們噤聲的命令忘在了腦后,甚至連閑聊的容都有些膽大包天。
不過楚青凰懶得理會,在殿補了一覺,補覺的時間不長,午時就醒了過來。
扶蒼適時地遞上一盞茶:“瑾之遵照著主子的意思辦了,從公主府外跪到了家,一路上很多人看熱鬧,丞相氣得差點沒暈過去。”
楚青凰沉默片刻,竟真的三跪九叩回去了?
該說瑾之能屈能,還是對楚天胤太過忠心?
楚青凰手接過茶盞,起走到窗前,看著半日過去依然跪得輕松的四個人,眼底劃過一抹幽深澤。
“主子真的決定原諒他?”
“原諒誰?”楚青凰隨口問了一句,“哦,你說瑾之?”
扶蒼低頭:“屬下逾越。”
“嗯,本宮是打算原諒他。”
扶蒼抿沉默,素來表寡淡的臉上看不出緒波。
“吩咐下去,讓人把梧桐苑里所有屬于瑾之的東西都收拾一下,用馬車給家送過去,就說本宮已經原諒他以前的冒犯之罪,以后不會再追究。”楚青凰吩咐,“并告訴家人,就說本宮已經休了瑾之,以后男婚嫁,各不相干。”
扶蒼微默,神明顯可見幾分輕松,“是,屬下這就去辦。”
說著轉就走,很快拉開房門閃而出。
楚青凰獨自在窗前站了一陣,斂眸喝了口茶,靜靜等著宮里的消息傳來。
…
從朱雀街到昌明街,路上圍了太多的人,權貴子弟,世家姑娘,丫鬟,小廝……當然還有維持秩序在皇城巡邏的金吾衛。
個個瞪大著眼,一臉驚奇地看著灰頭土臉神狼狽的家嫡子。
“聽說這位駙馬爺被長公主殿下休了,不知道今天又在搞什麼把戲,難道是用這樣的方式贖罪?”
“堂堂家嫡子落得如此狼狽,真是讓人唏噓。”
“聽說長公主殿下以前喜歡這位駙馬的,怎麼突然間……”
“還不是瑾之不識好歹。”有人冷嗤一聲,“我聽說長公主以前特別喜歡瑾之,可是這位駙馬不領,當著長公主的面不是謾罵就是辱,大概把長公主的耐耗了吧。”
“這麼說來,今日這番苦楚是他自作自?”
長街上時不時會有馬車經過,然而達貴人們顯然也都喜歡看熱鬧,行經此時不約而同地給瑾之讓出了一條路,禮儀周正謙遜,堅決不阻撓他三跪九叩的誠意。
一輛奢華大馬車停在一旁,馬車里的人漫不經心地說了句話:“長公主休了瑾之?”
聲音聽如天籟,帶著一種無與倫比的尊貴圣潔氣度。
“是。”
“呵。”一記輕笑響起,著幾分疏懶,幾分漫不經心的涼薄,“不錯。”
不錯?
什麼不錯?
馬車兩旁的屬下心頭泛起疑問,卻不敢問,恭敬地低著頭,只當做沒聽到這句意味不明的夸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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