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的看了一眼四周,發現天已大亮。
顧霜還睡在側。
抹了一把冷汗,輕喚一聲,“銀蘭。”
銀蘭聽到屋響,打開房門,起連珠帳,小聲道,“夫人怎麼了?”
顧櫻抬起虛無力的手,心神才稍微安寧了些,銀蘭立刻將扶起來。
顧櫻淡問,“邊關來信了麼?”
銀蘭道,“還沒呢,夫人今日怎麼起得這樣早?”
顧櫻素面坐在銅鏡前,回頭看了一眼還在沉睡的顧霜,“四妹妹近日沒有休息好,讓多睡會兒,銀蘭,你陪我出去一趟。”
“是。”
……
到浮云樓的時候,蘇和眼上蒙著白紗,整個人如一塊清冷玉璧,風姿綽約的倚靠在羅漢椅上。
“蘇和?”
“唷,什麼風把小嫂子吹來了?”
他索著拐杖起,姿勢猥瑣,氣質頓時破功。
顧櫻噗嗤一笑,走到他前將他按在椅子上,“我來問問穆南峰的消息。”
蘇和重新坐下,“若有所思”狀,“有眉目了,我正要讓人給小嫂子傳消息,沒想到小嫂子自己便來了。”
顧櫻默了一下,心里驀的被一種不安的緒攫住,“如何?”
蘇和沉思道,“最近我讓人帶著他在汴京城各轉悠,總算讓穆南峰認出了一個人。”
“誰?”
“沈如許。”
顧櫻擰眉,“沈如許?你確定穆南峰沒看錯?”
蘇和道,“我眼睛還沒恢復,所以不知他說的真假,但他提到過一句,他看見沈如許與那個子走在一起,至于那個子的名字,他不知道,也沒找到的住所,但可以確認的是那個子就在汴京城。”
顧櫻神微凝,一臉冷郁之,“我聽海棠提起過沈如許時不時會外出,只是不知出去見了什麼人,現在看來,我與四妹妹被人擄走之事是沈如許在背后做局?”
“未必。”
蘇和抿了抿角,按下左手邊的一個小機關。
沒過一會兒,有人將穆南峰并一個小乞丐送了過來。
穆南峰噗通一聲跪在厚厚的天鵝絨地毯上,一張臉消瘦得可怕,顴骨突出,眼窩深陷,顯然這段時日被浮云樓的各種刑罰收拾得服服帖帖。
“我打聽了……是姓沈沒錯……邊的子戴著帷帽,我見過所以記得,但周邊所有人都不識得那個子,而且不常出門,沒人知道住哪兒,世子夫人,蘇樓主,我能做到的就只有這些了,求你們放了我吧,我保證滾出汴京,永不回來。”
蘇和聽了一會兒,沒理會穆南峰的求,溫聲道,“小嫂子,我們可以從沈如許手,但我總覺得這個沈如許利用不了那個子,那個子倒像是在背后做局的人。”
顧櫻眼神泛冷,“看來沈如許還是狗改不了吃屎。”
還以為改邪歸正,安守本分。
卻沒想背后還是小作不斷。
蘇和輕笑,自信道,“小嫂子放心,我也派人跟著呢,只是太謹慎了,倒顯得那個人神神的,不過,只要人在東黎,便沒有我浮云路查不出來的事,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
安靜的浮云樓大堂,那匍匐在地上的乞丐忽然發生一陣咕嚕咕嚕聲。
“對了,小嫂子,你有沒有法子讓這個乞丐開開口?”蘇和也才想起這個乞丐,“在小嫂子與四姑娘被擄走之前,流言就已經被傳了出來,源頭便是他,不過我怎麼問他他都不開口,只會說這個字,瞧著不像個啞,就是不開口,怎麼用刑都沒用。”
顧櫻一開始沒注意到穆南峰側的人,現下才仔細打量。
本來不覺得有什麼,汴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流離失所的小乞丐。
可盯著那乞丐的彎曲的仿佛一道龍脊的脊背,不知怎的,腦海里突然浮現起一個悉的人影。
了眼眶,猛地走到那乞丐邊,手拍拍他的肩頭,小心翼翼的出聲,“喂……你抬起頭來我看看。”
小乞丐也不知怎的,往日里跟頭蠻牛似的,今日卻格外聽話的抬起頭來。
看到乞丐那張瘦骨嶙峋的臉,顧櫻瞳孔一,吐口而出,“小骨頭!”
蘇和耳廓了,“他小骨頭?”
顧櫻幾乎是欣喜若狂,一把將小骨頭抱進懷里,眼眶飛快浮起一層水霧。
“你還活著,小骨頭,真是太好了!”
小乞丐下抵在子香的肩窩里,一臉迷茫。
蘇和不著頭腦的了眼珠子,“小嫂子識得這個乞丐?”
顧櫻閉了閉眼睛,用力將眼淚落下來。
永遠也不會忘記,上輩子在破廟里茍且生的那十年。
無數次顧嘉和江讓人來侮辱。
生不如死,滿瘡痍,腳殘廢,在那的枯草堆里不死不活的躺了兩年。
歲月無邊孤寂凄冷,以為自己就要這麼孤單的死去,突然有一日,不知從哪兒來破廟躲雨的一個年乞丐,抱著一骨頭走到邊,訥訥的問,“你要不要吃。”
心酸的著年干凈如泉的眼睛,久無波瀾的心境,竟如刀絞一般疼痛起來。
也許在無人關心的時候覺得這痛苦沒什麼。
一旦有人問了,那痛,那苦,便綿延不絕,浸骨髓。
從那以后,小乞丐時不時就會帶著乞討來的吃食到破廟,夜里也在破廟倒塌的神像背后睡覺。
他不說話,總是一聲不吭的注視著陪伴著。
有時候附近有男人來玩弄欺負,一開始他不懂,后來看著痛苦得臉發白,漸漸也就懂了什麼,會拿起石頭和木棒幫趕人。
在那痛苦的幾年里,已經麻木得分不清時間。
只有小骨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伴在邊。
不管江的人如何驅趕,如何威脅恐嚇,他都沒有離開。
直到……他被江一腳踹死。
倒在邊的時候,他死不瞑目,瞪著一雙干凈沉黑的大眼睛,在邊潰爛一枯骨。
這些事像夢魘一般困住,自從嫁給世子后,已經很久很沒有去回憶過了。
原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小骨頭,沒想到今時今日竟在浮云樓看見這個陪伴了半輩子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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