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櫻久久沒回過神來,“那……表哥不在意四妹妹與符迅之有過一段?”
葉輕遲一頓。
小丫頭的竇初開是跟別的男人,怎麼不在乎。
只是他有的時間和耐心等上他。
顧櫻見他臉難看起來,笑道,“表哥若當真喜歡四妹妹,提親的事一定要趁早,否則我便要為安排別的人選了。”
葉輕遲指尖敲了敲眉心,俊臉多了一笑意,“你敢。”
顧櫻眉心,“我只是不想讓四妹妹再傷害了,即便你是我表哥,我也要多多考察考察你。”
葉輕遲嘆口氣道,“你放心,十里紅妝,三書六禮,一個也不會。”
顧櫻嫣然一笑,“這還差不多。”
人已經送到門口,葉家的馬車就停在角門,阿古守在門外,見自家公子神態悠然的走出來便知道事兒辦得差不多,笑嘻嘻道,“公子,商被送到符家去了,還用咱們的人跟著麼?”
葉輕遲道,“不用了,把人手都撤回來。”
顧櫻嘖嘖兩聲,“原來,某人是早有預謀,坊間的流言也有表哥的手筆罷。”
葉輕遲眉眼微彎,“這運籌帷幄。”
自與趙世子談過,他便沒準備放過顧霜,符迅之也好,其他人也罷,誰也不能與他搶人。
他看上的人,定要在他邊與他白首到老的好。
“走了,回去替兄長看好你嫂子。”
顧櫻翻了個白眼:無恥。
……
夜里,顧櫻去永壽堂看了生病的祖母,從永壽堂回來,便宿在蒹葭苑里,與顧霜同住。
顧霜這一日幾乎都是渾渾噩噩的,到梳洗完,眸子里都還著茫然無措。
顧家與葉家的婚事自然是顧家占了大便宜,現在的顧家早已大不如前,能攀上葉家這樣好的婚事,已是上輩子燒了高香了。
更何況還是才與符家退婚的顧霜。
永壽堂那位一聽說秦氏上門向顧家提親,高興得病都好了一半,先問了是哪個姑娘,得知是顧霜,老夫人也沒多說什麼。
跟秦氏商量了一下日子,也便默認了這樁喜事。
秦氏好不容易說服趙氏答應這門婚事,急吼吼的回了葉家找婆去準備聘禮。
按理說顧霜是退婚的,婚事不必大張旗鼓辦得熱鬧。
趙氏想著找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兩家人熱熱鬧鬧做幾個席面一塊兒吃了,再用一頂紅轎子把霜兒明正大抬進葉家拜完天地,也便全了這樁婚事。
偏偏秦氏不答應,說了,“這場大婚必然要辦得全汴京都知道,不能委屈了霜兒。”
趙氏也做不了主,顧老夫人倒是喜聞樂見。
東黎不知多子夢寐以求能嫁進葉家,顧霜若真是嫁進去,日后顧明就能倚仗葉家。
婚事確定了大半,秦氏離開后,趙氏仍舊留在永壽堂。
老夫人有話跟趙氏商議,顧櫻自覺沒趣,便先回了蒹葭苑。
梳洗完,顧櫻扶著腰上了床,與顧霜肩并肩靠在金決明枕上,小手有一搭沒一搭的在小腹上著。
銀蘭和胭脂兩個都退了下去,不大不小的閨房里,便只剩下姐妹二人。
顧櫻目微抬,不偏不倚的看著顧霜泛紅的小臉,“這樁婚事我覺得妥。”
顧霜一時沒說話,咬著凝神了一會兒,才認真道,“二姐姐,我配不上葉大公子。”
顧櫻笑問,“之間沒有什麼配不配得上,只有他值不值得,在四妹妹心里,我表哥值得托付麼?”
顧霜從符家回來便渾渾噩噩,腦子里總回著葉輕遲那句“退了聘禮,我娶”的話。
沒看清他的面容和神,只覺得那道嗓音是從未聽過的磁。
仿佛破曉而來的一道驀然照亮了昏暗的人生。
葉輕遲無疑是個值得托付的好男人,葉家也是無數貴削尖了腦袋都想嫁進的高門。
只可惜……卑微如塵,又被人棄之不要。
他們之間不是門第之隔,還有尊卑之隔。
“他……”顧霜囁嚅著。
見顧霜臉遲疑,顧櫻便明白了小丫頭心里的想法。
“其實,四妹妹對符迅之未必有多,何必自怨自艾,不肯放過自己?”
顧霜抬起頭,眼圈兒微微發紅,“我……”
顧櫻揶揄,“你若當真他,今日去找他對峙時,便不會這般冷靜。”
顧霜局促道,“我只是心死了……”
“不,四妹妹沒有問過他一句有沒有過你,你當時在乎的,只是他因為名節和不貞拋棄背叛了你。”顧櫻嘆口氣道,“真正一個人,你只會在乎他的想法,而忘卻自己。”
就像曾經的自己,為了江……慘淡癡傻了一生。
“四妹妹對符迅之只是單純的喜歡,并未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只是符迅之對的背叛和拋棄,足以毀掉任何一個貴。
顧霜怔忪的坐在床上,淚水默默無聲的從眼角落下。
顧櫻長嘆一聲,用袖替抹去淚水,“好了,莫哭了,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四妹妹若不愿嫁給我表哥,由我去跟舅母說吧,好不好?”
顧霜目渙散,思緒不知飄到了哪個角落。
心里空落落的,呆愣了許久,俯抱住顧櫻,埋頭哭了起來。
顧櫻心疼的拍了拍小丫頭的后背。
沒過一會兒,人已經哭著睡著了,淚痕猶在臉上,烏發凌的披散在后,肩頭卻已經傳來了清淺的呼吸聲。
無奈一笑,將顧霜扶到架子床側,扯過被子替蓋好。
窗臺外,一彎月掛在柳梢上,月華如水,靜靜的灑落在屋。
翻了個,倒進錦衾里,太作疼。
但為了孩子的健康,還是得努力睡。
這一覺睡得并不好,一夜刀槍劍戟,夢里世子與父親與一隊人馬浴戰,不知從何鉆出一個程咬金將一包黑的東西扔到人群之中,濃厚的毒煙將整個戰場籠罩起來,士兵們的哀嚎聲仿佛從地獄里傳出,一聲一聲,凄厲無比。
世子與父親大敗而歸,不日,世子中劇毒,不知生死。
顧櫻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嚇得滿頭大汗,心口劇烈的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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