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之對家裡的事,向來是能推就推了。

宋盼兒很見對家裡瑣事上心。

突然這麼問,自然有個緣故的。

宋盼兒含笑等著下文,又道:“又是你那屋子裡誰的主意?”

顧瑾之就笑:“娘,您目如炬,我想糊弄糊弄都不。您就不能疼疼我,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嗎?”

宋盼兒哈哈笑,點的額頭,罵小機靈鬼:“好好,娘什麼也不知道。你自己說吧……”

“……是祝媽媽。”顧瑾之笑了笑,道,“讓我問問。”

宋盼兒不解。

顧瑾之看了眼跟前的幾個大丫鬟,沒說話。

海棠會意,忙帶了人出去。

宋盼兒又是笑。

等屋子裡只剩下宋盼兒和顧瑾之母倆的時候,顧瑾之就笑著,把孃祝媽媽的意思,說給了母親聽。

不瞞母親什麼。

宋盼兒聽了,笑道:“你那媽媽,心裡擱不住事……”

祝媽媽老實本分,又溫秀,宋盼兒當年也是左挑右選,看重祝媽媽這個格,才把祝媽媽給了顧瑾之做孃。

祝媽媽原本就是宋盼兒從延陵府帶過來的陪房媳婦,也是延陵府的人。

雖然笑著說祝媽媽心裡擱不住事,宋盼兒倒也不怪罪。

“也是爲了葳蕤。”顧瑾之笑著道,“如今只有葳蕤這麼一個兒。”

祝媽媽當年也有個比顧瑾之大一個月的兒。

只是祝媽媽進府做了孃,那孩子沒怎麼照顧,漸漸就瘦的厲害。而後,沒長到一歲就要找了。

如今,祝媽媽只剩下長葳蕤。

自然更加寶貝葳蕤的。

“我心裡有數。”宋盼兒道,“你不是還要去藥鋪?先去吧。別和司箋說。他們還是小孩子,心裡不懂這些。一旦說破就不太好。”

顧瑾之點頭。

起,去了藥鋪。

宋盼兒叮囑路上小心,又見帶著的丫鬟是芷蕾,又叮囑了芷蕾幾句。

顧瑾之和芷蕾一一應下。

藥鋪尚未正式開門營業,大門閉。

跟來的小廝前去敲門。

敲了半天,沒人答應。

芷蕾就道:“大爺和那位坐堂先生,不是都在這裡嗎?怎麼沒人應門呢?”

顧瑾之道:“那應該都在後院。去後門吧……”

馬車就從甬道里饒了過去,到了後院門口。

只見停了兩輛華蓋馬車,車伕坐在車上打盹。

顧瑾之見這馬車,心裡就明白了。不免一笑。

是老宅的馬車。

不是大伯母,就是大嫂子來了。

大哥從家裡出來,還沒有十天呢……

小廝再去敲後院的門。裡頭倏然一靜。

片刻,大哥顧辰之隔著門問:“是誰啊?”

顧瑾之就笑道:“大哥,是我！”

裡頭的腳步聲就加快,顧辰之親自來開了後院門。

果然不差,大伯母和大嫂子。來看大哥了。

顧瑾之上前,給大伯母和大嫂行禮。

“這麼一打扮,把兄弟們都比下去了！”大夫人笑著拉顧瑾之的手,道,“原來咱們家最俊的,是瑾姐兒！”

大堂嫂也笑道:“這話不假！果真是個偏偏佳公子呢！”

顧瑾之的兩個哥哥。都是中等量。

而自己,在孩子中算是高的;打扮男子,也不矮。

又纖瘦。就越發顯得頎長。眉目清秀,五雅緻,更是俊朗不俗。

顧瑾之就笑:“大伯母和大嫂拿我說笑！”而後又問,“大伯母和大嫂怎麼來了?怕大哥吃住不好?”

大嫂林蔓菁臉頰微紅,垂了頭。

大夫人就哈哈笑:“是來告訴你大哥好消息的:你大嫂有了子。”

一聽這話。大嫂臉上忍不住浮了笑,臉更紅了。

大哥也高興。

“祖宗保佑！”顧瑾之道。“大嫂這回要替大哥生個兒子吧?”

見顧瑾之也知道念祖宗保佑,衆人不免又笑。

大臉就更紅了。

大夫人則更喜歡,笑著對顧瑾之道:“借瑾姐兒的吉言,自然是個侄兒。”

大輕聲拉了拉大夫人的袖,道:“娘,您怎麼也說這個?”

很尷尬。

大夫人更是喜歡。

閒坐了片刻,說笑了一場,大夫人想著萬一大老爺下朝之後,發現們婆媳不在家,又要罵的,就起要走了。

顧辰之著妻子,一臉的不捨。

大眼裡就噙淚。

“要不,你跟著我回去吧。”大也捨不得顧辰之,“我有了子,這是大事。向爹爹討個……”

大夫人就輕輕握住了大的手,笑著拉了:“又說孩子話！這做事,不管做什麼,都不能半途而廢。否則日久了習慣,將來一事無不說,也給晚輩們做了壞榜樣,家就不樣子了！”

隨著是笑著,說出來的卻是大道理。

大連忙斂了淚,不敢再說什麼了。

顧辰之捨不得妻子,卻也沒想半途回家的。

他送大夫人和大到後門口,反覆對大道:“把惜姐兒給娘帶,你安心養胎。家裡什麼事,有娘呢。再忙也有五妹和三弟妹,你要什麼都放一放,萬事莫心。”

他說一句,大點下頭。

自從親,小兩口相親相,還沒有紅臉的時候。

如今大有喜,更是希丈夫陪在邊……

兩人都有些傷。

大夫人就笑著先扶了大上車,然後對顧辰之道:“你繼續想學醫,就用心學。別忘了當初是怎麼答應你爹爹的……”

顧辰之點點頭,道:“娘放心吧,孩兒都記得。”

大夫人這才滿意,自己也由跟車的婆子攙扶著,上了馬車。

顧瑾之站在顧辰之後。和大夫人作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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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馬車,趕得特別緩慢。

大夫人還總問大:“顛簸不顛簸?”

大笑著道:“沒事的娘,跟平常坐在家裡似的……”然後想起顧辰之的模樣,大很心疼,道,“相公瘦了些。”

大夫人笑:“你是關心則。我瞧著他倒是神了些。又不是去耕田犁地,哪裡就吃苦了?當年你爹爹唸書,晝夜不歇,才考了個進士。如今辰哥兒不願意唸書,也沒那麼福氣。總得在旁的事上吃朽頭,免得一事無。”

大心想:他們這樣的人家,還用得著吃苦嗎?

公公一句話。相公不就能去做?

可婆婆向來不喜歡這種論調,大就沒敢說,點點頭,心裡仍是擔心丈夫。

回到了家裡,五姑娘在垂花門口迎了大夫人和大。很懂事的攙扶著大的手。

“大哥還好嗎?”五姑娘問大夫人。

大夫人就笑著道:“好的。下次空了,你也去瞧瞧……”

五姑娘就一臉的欣喜,很久沒出門了:“大伯母不許騙我！”

大夫人哈哈笑,心極好。

大夫人又問五姑娘:“我不在家這半日,家裡有事沒事?”

五姑娘道:“三嫂來了一趟。見您和大嫂不在家,我也沒好問什麼事兒。只說晚上再來。”

大夫人想起上次去城西觀音廟拜菩薩。

那次原是三夏氏和四姑娘顧珊之提議的,大只是跟著去湊熱鬧。不想,夏氏和顧珊之都沒有靜。大卻懷了。

大夫人還爲此特意請了尊白玉觀音在自己的暖閣,將暖閣設定了佛堂,每天都要參拜。

“你去趟你三嫂那裡,就說我和你大韶來了,讓過來坐坐。”大夫人對五姑娘道。

五姑娘道是。轉就去了。

大看了眼的背影,忍不住笑著對大夫人道:“五妹懂事多了。這要是擱在一年前。我真不信。”

大夫人笑了笑,道:“這才幾日?哪裡就能好了的?現在是怕我,裝模作樣給我瞧的。再教一年。我也不指教出個溫賢良。只要教會怎麼裝腔作勢,我就滿意了……”

這世上真賢良的人有幾個?

學會什麼時候說什麼話、做什麼事,也是本事。

爲人事,多半不是隨心而爲,而是裝模作樣……

大夫人只要教會五姑娘爲人事的方法即可。

至於心氣,還要靠自己努力,外人也使不上勁兒。

片刻之後,五姑娘果然請了三來。

大夫人問三什麼事。

“大伯母,我和四姑約好了,明日再去觀音廟拜拜。既然大嫂得子,足見還是靈驗的,只怕是我們心不誠,所以想再去拜拜。”三道。

大夫人的心就揪了下。

當初大進門,也是這樣,總不得子。

如今又是三。

“行啊。”大夫人笑著回答,“我再陪你們去。”

三就忙道:“您這樣忙,還要照顧大嫂和惜姐兒,怎麼敢勞您?四姑的婆婆袁太太說陪著去,我婆婆說聽了,也想去……”

大夫人心裡就頓了頓。

二夫人向來不喜歡三爺和三的,要去幹嘛呢?

大概是想見見袁太太吧?

大夫人沉默了一下,才道:“如此也好,我也的確走不開,既然你婆婆陪著去,我也放心。”

然後又對五姑娘道,“你就陪著你三嫂去吧,好好照顧你三嫂。”

五姑娘大喜,忙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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